周谷城的外婆家
晚清时期,南县兴仁乡杨家是当地的大户。兴仁乡位于集贤垸,集贤垸的名字就是杨家一位名叫杨季眉的乡贤取的。之后,杨季眉被推选为集贤垸垸首。杨季眉,派名启寯,光绪元年生,兄弟八人,季眉最小。七个兄长分别是:启寅、启宽、启安、启字、启宫、启寤、启寐(夭)。还有两个女姊妹。当年,杨季眉的祖父杨诗茂带着五个儿子,从长沙水矶口下“华容”,来到南县兴仁乡北垱,就是现在的中鱼口四百弓。杨季眉的父亲杨书孟,监生,曾在新疆哈密为官。杨家诗书门第。他们和长沙板仓杨是一个祠堂的。
杨季眉的长兄杨寅,字升甲,号曙窗,出生于咸丰四(西元1854)年九月,秀才出身,曾在长沙岳麓书院讲学,“文章传异,为同辈所重”。杨曙窗生有一子二女,儿子名俊篁,大女名秀姑,小女名秋姑。秀姑16岁时,嫁到益阳县长湖口周家,丈夫名叫周理之。周家世代务农,家境较贫。光绪二十四(1898)年七月二十八日,一个孩子降生在这个家庭,他叫周谷城。
周谷城,中国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曾任中国农工民主党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兼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主任委员,上海市历史学会会长等职。自民国三十一(1942)年秋起,周谷城一直在复旦大学执教,任历史系主任、教务长等职。
周谷城4岁时,周家经济不甚宽裕,叔外公杨季眉把他接来中鱼口。杨季眉是从医的,曾随兄长曙窗学得一些诗文。周谷城自小聪敏,叔外公便开始教他“蒙学”。他对小谷城教育极严,影响很大。谷城年龄虽小,“三字经”、 “千字文”、“幼学”课本背诵如流,还读得不少唐诗宋词,甚得杨家欢喜。6岁那年,他被父亲接了回去,在周家祠堂继续读书,八年的“族学”经历,成就了周谷城扎实的旧学功底。民国二(1913)年,他考入湖南长沙省立第一中学,十(1921)年考入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英语部。周谷城与maozedong是同学,他们有共同的老师袁六吉、杨昌济和符定一。周谷城离开北京高师后到湖南长沙,在第一师范执教英语和论理课。
杨俊篁生二子,长子奇佶,次子奇健。抗战的时候,日军入侵洞庭湖,奇健的妻子姚氏,带着儿子杨良作去益阳长湖口看望秀姑姑妈。秀姑见了,心中欢喜,热情招呼,但饭菜很一般,没有什么特殊,她对侄媳说:这个年代,兵慌马乱的,能有一口饭吃就很知足了,你们不要见怪。她笑了笑接着说:“杨家都是读书人,要懂得惜福,福享完了就没有了。”这时的杨秀姑,儿子周谷城是大学教授,孙子周进凯是益阳县县长。房屋四封三间,门前有28亩田,田产的收入专门供养秀姑一人。秀姑的孙子周进凯,是周谷城与结发妻刘氏的儿子。刘氏是南县三仙湖鱼口子人。周谷城和刘氏共生有一子二女,大女名周运香,次女名周运福。
秀姑是在传统文化的熏养下长大的。平时,她生活非常节俭,穿衣服干净熨帖就行,吃饭也不讲究,像白菜、空心菜,吃完了杆杆、菜叶后,兜子挖来洗干净后又炒着吃。秀姑固然吝惜,但她为人大方,和邻里的关系很融洽,大家有事都愿意和她商量,哪一家缺点什么,她知道后立马送去,哪家想借点什么,她从不拒绝。她说,人要培福,培福才能延寿,才能延绵子孙。秀姑活到102岁才逝世。
民国三十五(1946)年六月二十三日,这天正是杨季眉先生七十寿诞,正在上海复旦大学任教授的周谷城遵母嘱,挥毫为叔外祖父作寿文一篇。文章半文半白,洋洋洒洒近千言,言真意切,文句奇美,其文手迹现收藏于南县档案局。
杨家后人中独标杨青。杨青,俊笠的儿子,派名奇倮。二房启宽所出,生于光绪三十二(1906)年。杨青旧学基础扎实,湖南群治法政学校政治经济本科毕业后,担任湖南自卫军军事参议会参议兼视导委员,据说还兼任南县参议长。与薛岳、何健、赵恒惕、程潜等常有往来。杨青受传统文化教育与影响很深,生活从不奢侈,几年下来,老家还是四间茅草屋。民国三十三(1944)年,杨青的侄儿杨正华(岳父是沅江县洲土大王陈希云)和外甥汤必秋去长沙找他,他们装好300担米,运到长沙,要杨青在衙门里找个事做。杨青说:“到我这里玩几天可以,找事做,那等你俩吃完这300担米后再来。”俩老表碰了一鼻子灰。
民国三十五(1946)年,杨青打听到四嗲启字的孙子奇条(又名毕达)当了土匪,在外作恶,心中十分恼怒,他说:“小偷尚且不容,能容土匪?真是丢尽杨家脸面。”他亲自下手令,指示家中族长季眉,集合族人召开大会,将其拖到沙港市河滩上处决。奇条是俊苛的独子,这一枪,四房没了。
流年,岁月,时光悠悠。
解放后,杨家的成份是地主。杨季眉的儿子俊筑(亦名杨乃肖)是兴仁乡四保的保长,有田近百亩,1951年,他逃到上海闵星周谷城家躲难。他苦着脸对周谷城说:“表哥,你知道,我们杨家都是读书人,老实本分,多买了几亩地,有什么罪?”谷城停了一下,在他耳边说到:“怀壁之罪。”此时,俊筑的儿子奇侃(亦名自元),刚从南县简易师范毕业,正在中鱼口南观小学教书。土改队的抓不到杨俊筑,把他的儿子杨奇侃抓来,在下鱼口河洲上枪毙了。当时杨奇侃只有28岁,杨家不敢收尸,后由胡秋原收的尸。胡秋原是杨季眉的外孙。
杨青有一子二女。儿子杨沛,因出身不好吃了不少苦头,wenge前考取北京大学,后在杭州大学任职。
1985年,南县档案局局长周东欣在北京开会,前往北辰周谷城家中拜访,周东欣和周谷城是本家,一个祠堂的。周谷城曾拜托周东欣回南县后打听他外公杨家的情况,并向他们致以问候。
之后,周谷城欣然为“南县档案馆”题字;为南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主编的“洞庭风情”报纸题写了刊名。
翻过一些苍凉,回过头来,繁花三千,终成落叶。但我们始终坚守,上演着自己最华美的篇章。
(作者 南县 涂世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