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邵阳历史上的昭陵和昭阳名称的由来一直属于未解之谜。
邵阳地区在汉代的昭阳国属于侯爵国。根据《汉书王子后表》记载,昭阳侯刘赏是长沙刺王之子。元始五年闰月丁酉日封侯国,四年免。根据《续汉书郡国志》记载,在昭阳侯刘赏被除国以后,又另外封有昭阳侯。但是,刘赏之外的昭阳侯姓名已佚,有待查补。
邵阳地区在汉代之所以会出现昭阳国,因为此前早就有一个著名的昭陵。昭阳国的名称源于昭陵。先有昭陵,后有昭阳。昭阳国、昭阳县、昭阳郡等名称均源于昭陵。昭陵的存在影响到邵阳近3000年历史。
在西晋时期改名邵陵和邵阳之前,昭陵和昭阳的名字存在已久。从行政区划历史看,邵阳地区从汉代到三国时期由昭陵县发展到昭陵郡,由昭阳国改为昭阳县。邵阳地区在西汉初期设昭陵县。三国时期吴宝鼎元年(公元266年),置零陵北部都尉辖地置昭陵郡,郡下设昭阳县。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武帝司马炎因避其父司马昭之讳改昭陵为邵陵。至唐代设邵州。
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更昭陵为邵陵,移郡治于资江北岸。为什么将昭陵更名为邵陵而不是其他名称?昭陵显然不是一般贵族的陵墓。湖湘地区的古代之陵都与帝王有关。如果为了避讳司马昭的名字而改变先前帝王级昭陵的名字,也不能随便取名。将昭陵改为邵陵一定要有历史依据。该依据存在于昭陵的陵墓葬主的名字之中。换言之,昭陵所葬的昭王曾经用过邵王之名或者名字用过邵字,将昭陵改为邵陵,才能说服众人。尤其是因为后世帝王避讳问题而要求改变前世帝王名称,原属不合理,政府则更需要谨慎注意名称变化的依据。
历史上称为昭王和昭公的人很多。春秋战国时期几乎各国都有过昭王或者昭公。除了一昭一穆的制度以外,周公旦和太师望辅助周成王时制定过宪法性法律即《谥法》。此后关于谥法解释的著作不断丰富和完善。《隋书·经籍志》、《大戴礼记》十三篇,注云梁有谥法三卷。后汉安南太守刘熙注:亡。《大戴礼记》本有谥法篇,在《白虎通》和《北堂书钞》卷三中均引用《大戴礼记》谥法,其时尚未亡。《太平御览》卷五百六十二引《大戴礼记》曰:周公旦太师望相嗣王,作谥法一段,与《周书》谥法篇同。
周公旦和太公望开嗣王业,对建功立业者将葬制谥,遂叙谥法。谥法的立法目的是赞赏和表功有德业者。谥才行之迹,号者功之表。古者有大功,则赐善号以为称。不同称号也表明死后的声誉待遇不同。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已,名生于人。谥法是让后人评论上至帝王下至士人等公众人物生前的行为。谥法的立法目的是鼓励和告诫各级政府领导生前努力工作,不忘为民服务。谥法的性质属于民主评议制度。该制度旨在迫使政府领导要不断律己,生前要顾死后名。生前的所作所为决定死后的声誉评判。对谥法的民主评议制度,暴君和独裁者往往害怕。谥法制度实行近八百年后被秦始皇废除。
根据《谥法》,昭陵之昭的意思有多种。一是容仪恭美曰昭。此处昭的意思强调仪表和态度,有仪可象,行恭可美。二是昭德有劳曰昭。此处昭的意思强调功德显著,劳苦功高。三是圣闻周达曰昭。此处昭的意思强调博闻圣言,传播善识。在评判一个人的生前行为时,商名也与昭字有关。昭功宁民曰商。根据《谥法》能够谥名为商的,不仅功业显著,而且能够起到宁民作用。商名重在昭功宁民。
由于《谥法》赋予昭字的美好含义很多,所以历史上有许多人取名昭字。在周朝近八百年历史中,许多方国的政府领导被谥名昭王或者昭公,还要许多王妃王后取名昭字。在众多昭王和昭公中要认定其中一人是邵阳昭陵的陵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要对昭陵的陵主作出正确的推理和判断,不仅要有历史文献依据,还需要有考古发现的依据。
在历史文献依据方面,原本是有历史线索的。但是由于后人的注解有误,导致难以深入推断。历史上记载周昭王曾经大规模伐楚。周昭王十六年亲率大军南征虎方、荆楚、扬粤等地,经由唐、厉、曾、夔,在楚地大获财宝,铸器铭功。
关于周昭王的历史,《史记》记载的很简单。《史记》记载:“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於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在司马迁看来,昭王不值得重视。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此八字是司马迁对昭王的基本评价。昭王南巡不返,卒於江上,卒不赴告。连昭王死亡的消息都不报告给公众,是有所忌讳。关于周昭王死于那条江上,司马迁没有说。
根据《史记》记载,齐桓公伐楚时议论到周昭王之死。三十年春,齐桓公率诸侯伐蔡,蔡溃。遂伐楚。楚成王兴师问曰:“何故涉吾地?”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若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楚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具,是以来责。昭王南征不复,是以来问。”楚王曰:“贡之不入,有之,寡人罪也,敢不共乎!昭王之出不复,君其问之水滨。”齐国管仲打着为周昭王之死问责的旗号伐楚,楚王也只是要管仲问之水滨,并没有说哪个水滨。《史记》一直没有说周昭王死于何处。
根据《左传》记载,管仲伐楚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师进,次于陉。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左传》的记载与《史记》的记载一样,没有说明周昭王死于何处,楚人只是要齐人问诸水滨。
认为周昭王死于汉江的说法是后来东汉服虔和三国时期宋衷提出的。服虔曰:“周昭王南巡狩,涉汉未济,船解而溺昭王,王室讳之,不以赴,诸侯不知其故,故桓公以为辞责问楚也。”宋衷云:“昭王南伐楚,辛由靡为右,涉汉中流而陨,由靡逐王,遂卒不复,周乃侯其後于西翟。”周昭王死于汉江的说法由魏晋时期的杜预所接受。杜预曰:“昭王时汉非楚境,故不受罪。”齐师进次于陉。夏,楚王使屈完将兵扞齐,齐师退次召陵。桓公矜屈完以其众。屈完曰:“君以道则可;若不,则楚方城以为城,江、汉以为沟,君安能进乎?”于是齐桓公乃与屈完盟约而去。关于楚方城的位置,服虔认为方城山在汉南。韦昭认为方城在楚北。杜预认为方城山在南阳叶县南。笔者认为楚方城在湘西。屈完的意思是北有汉水长江,西有方城险阻,齐军要深入楚地并不容易。
根据《左传》和《史记》的记载,周昭王死于何处水滨,没有结论。服虔等人认为周昭王死于汉水也属于泛泛推测,并无具体论证。笔者根据《寰宇记》等记载,认为周昭王死于湘江水系的湘潭地区的昭潭。昭潭位于昭山下。宋朝《寰宇记》记载:昭山“在县东四十里以周昭王南征至此故名。其地北界长沙。”昭山因周昭王南征至此得名。昭山在长沙以南,位于湘潭和邵阳之间。根据《明统志》记载,昭山之南有石穴,世传蛟匿其中。晋许逊逐之至此,因以立庙。根据《一统志》记载,昭潭在善化县东南昭山下。
《湘中记》记载:“昭潭其下无底,湘水最深处也。或谓周昭王南征不复,没于此潭,因以为名。”根据《永初山水记》记载,昭山下泉潭,昔有舟人覆舟于此。其槽并甑有名号,后于洞庭寻得。即知暗通也。可见昭潭深不见底是因为还有地下阴河,且与洞庭湖相通。
关于昭山下昭潭无底的问题,《水经注》也有说明。《水经注》记载:“湘水又北径昭山西山下,有旋泉深不可测。故言昭潭无底也。”《元和志》记载:“”昭山下旋潭曰昭潭,州之得名以此。”潭州得名于昭潭。
除了昭山和昭潭与周昭王有关以外,湘潭县还有昭陵滩。根据《一统志》记载,昭陵滩在湘潭县南百四十里,接醴陵县界,怪石岋立,水势汹涌,即渌水合湘江处。根据《旧志》,在昭陵滩,“舟多覆溺。乾隆二年衡山茹崧捐资凿石于洪口,铸铁桅导舟行旅便之。”显然,周昭王抵达昭山,在昭潭沉没。昭陵滩得名于周昭王尸体于此地运往昭陵。昭山、昭潭和昭陵滩的取名均与周昭王有关。
周昭王的尸体运往昭陵有水路通达。昭陵滩位于湘江口,水路很方便。湘乡河通邵阳和湘江。湘乡河在湘潭县西十五里。发涟源水出宝庆府邵阳县之龙山、安化县之珍涟山,经湘乡县下流合县境石潭、云湖二水入湘江。
尽管周昭王在《史记》和《左传》的评价中属于德衰者,毕竟他还是周朝天子。周人忌讳昭王之死,不愿讣告,更不愿举行葬礼。最后还是楚人将周昭王遗体葬于今邵阳地区的昭陵。邵阳与湘潭地区的诸多有昭字和邵字的地名基本上源于周昭王。
周昭王姬瑕乃周康王姬钊之子。周昭王姬瑕在出土青铜器铭文中多作卲王。记载周昭王伐楚的考古出土的青铜器有《过伯簋》、《史墙盘》、《安州六器》等。其中《史墙盘》底部铸有铭文284字。记载西周文、武、成、康、昭、穆、共(恭)七代周王的功绩以及微氏家族高祖、烈祖、乙祖、亚祖、文考和做本盘者自身六代的事迹。安州六器是北宋重和元年(1118年)在安陆即今湖北孝感出土的一组有铭文的西周青铜器。作器人是跟随昭王伐楚曾经担任先锋的中氏。
在西周青铜器铭文中,周昭王也称卲王或者邵昭王或者王卲王等。如“玄普邵昭王,广能支楚荆,帷奥南行。”“用会卲(昭)王、穆王,盗政四方,扑伐楚荆。”西周青铜器铭文多称他为卲王。显然,周昭王也称卲王或者邵王。
至此,可以理解为什么西晋改昭陵为邵陵,改昭阳为邵阳了。原来改名也是有历史依据的。依据的是周昭王自己的名字在当时可以是昭王,也可以是卲王或者邵王。笔者关于今邵阳地区的昭陵乃周昭王之陵的判断,不仅有史籍文献的依据,也有湖湘地区的一系列山水地名的支持,更有考古发现的青铜器铭文的释读为依据。
世界文明起源研究促进会秘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