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祠堂梦魂牵
中华名人在线 2022-03-30 23:26:19 作者:zhhmrzx 来源:

谢家祠堂梦魂牵

                      宋建飞

三月。青翠的田野抺向葱郁的群山,为我们让开一条东去浏阳官渡的柏油路。晌午,大巴车缓缓拐入幽静的村路,在观音塘村小街口停下。右侧就是我魂牵梦绕的谢家祠堂——五十年前我们知青下放落脚的第一站。

祠堂已修缮一新,不再是三十年前重返时那般破烂不堪。我缓步从左侧进入祠堂,穿过右边小门往内走。映入眼帘的是两边厢房、大柱及天井,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瞬间在脑际重现。

也是三月,五十年前我们80多名少年肩扛行李分两批从城里在这里聚 集,男生用稻草打地铺睡在厢房外,女生优待些安排在两边屯粮的厢房睡通铺。吃喝拉撒都在这座祠堂内。

扛锄挑肥上山挖坑栽树头几天还觉得很新鲜但日复一日的劳动便觉单调繁重,这对于生长在城里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说,无疑从体力和精神讲,都是一种痛苦的磨练。夜深时经常听到女生躲在被窝里抽泣……

劳作苦一点还挨得住,但饥饿却难以忍受。当时我们的伙食常常不见油,劳动了一整天,吃完晚饭没多久就又饥肠辘辘。于是,夜晚祠堂我站的这个角落就会火光闪烁,原来有人是在煮附近小店买来的奶糕,奶糕是那个年代才有的“营养品”。不久,离祠堂不远铺着青石板的观音塘小街上每天傍晚都会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不但这家店连几里外兵马桥小店奶糕也脱销了。接着,有人买来面粉炒熟后,糖用开水冲着吃,来填饱肚子。

祠堂左边这间当年煮米糕的小房就是我们知青的厨房。起初我们知青分成七个班,一周轮流一天当炊事班,负责打柴、做饭。

 “这么点地方,当时要做百来号人的饭,真不容易!”

 “比起火烧岭,在这间小屋做饭,算是享清福呢!”说话的是周德明,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飞飞,你记得啵”

怎么会不记得呢?几个月后,知青分批去了场部和其他工区。我分在场部抚育工区,周德明上了火烧岭。最初的工区厨房就是在住的工棚搭个茅草顶盖,砌个灶台。德明接着说:“我是工区炊事员,一日三餐生火做饭足了苦。

难忘的是,从刚烧过的山上砍回的杂树枝,表面上黑漆漆其实里面还是湿的,只得将少量保存的干柴分成若干份作引子燃烧湿柴一时间,湿柴水滴汽化过的滚滚烟雾窜出灶膛,把眼睛薰得通红。疼痛袭来,泪水不住地流……火生起来了,泪水还没有擦干。当时的菜很单调,几乎天天是海带、黄豆和小干鱼轮番做成的干菜和汤菜,很多时候吃不上青菜。直到过完雨季建了一栋土砖房,在山上垦荒种上了蔬菜,生活才好过点。

这些苦日子德明曾经讲过。火烧岭工区是林场五个工区中生活劳作环境最为恶劣和艰苦的工区。他们竹篱笆作墙稻草盖顶的的工棚根本抵不住风吹雨打遇小雨时,用塑料薄膜铺在棉被上夜晚还能睡一觉,若遇大雨,只能戴着斗笠以打扑克来熬过那漫漫长夜。

些年的往事渐渐在岁月的峡谷里如烟散去林场的后辈根本不知“知青”这档子事,而我们却还在回味。我倚窗望去,寻找谢家祠堂对面冲里那条熟悉的山路。我记得这条山路,不只是因为它通往火烧岭工区,还由于一个人。

记得有一年夏天一个周六的下午,火烧岭工区知友刘和平下山领工具买米返回时邀我上山见见几位老同学。走过十几里崎岖的小路,快黄昏时来到火烧岭脚下。

火烧岭从山底到住处垂直高度约150米以上,坡度约30度左右,有些地方达40度,是林场工区中最高最陡的山,尽管路呈之字形但若负重上行举步维艰。而火烧岭上所有的生产生活资料都要从山下担上山。肩挑100斤重担上山时,只能边走边默默数着第几个坡、第几个弯,转个弯便换一下肩,遇较高坡度时,只得慢慢地,一步步地移上去,等到住地时早已是大汗淋淋。

这般艰苦的攀登使我在与和平同行时身临其境,一种悲怆充溢胸间。

和平在山脚下换了一下肩,便挑起100多斤担子一步步攀行我帮他拿着工具跟在后面。只见他弓着背沿着30度陡坡缓缓上移,不一会就大汗如雨,一颗颗从脸颊背脊淌下,洒满一路。一缕夕晖从侧面照射过来,我看见了他咬紧牙关露出坚毅神情。我与他曾在一个工区和林场文艺宣传队,知道他为人好,对人热情,高中时便入了共青团,特别能吃苦耐劳。虽然我在工区劳动时一样挑肥料上山,也曾冒着酷暑几天往返30多里挑红砖盖房,但相比之下怎么也没有这般艰辛!我不忍直视他疲惫的身影,招呼他休息一下,他口里答应着,但步子一直沒有停下来,直到登上山坡才小歇了一会儿。

晚风习习吹来,夹杂着山间树林的清香,拂过我们的脸。极目远眺,俩个年轻人茫茫然谈起了人生……如今时过境迁,斯人已去多少年!但他那汗流浃背向上爬坡的清瘦身影,连同那座火烧岭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不曾磨灭。

在大洞岭这片山岭上,我们日复一日地育苗、栽苗和抚育林木,默默地挨着岁月,少的三年,多的八载,其中多少辛酸、多少泪,只有大山知道。 时光荏苒,半个世纪过去,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伫立在靠右侧住过的粮仓厢房外,门已上锁,透过门缝向内窥望,仅凭对面窗口射进的一丝光亮,看一看这曾经住过的房间。我抚着门窗,虽然外层已被红色油漆漆过,但依然还是原来的古木。我想它一定洇进了50年前那段岁月的风霜;祠堂湿漉漉的天井下面长着厚厚的绿苔,也一定浸润过我们落下的忧愁;天井周边的青石板凹凸不平的痕印,曾经有过我们青春的足迹,而那两根旧石柱却像是为见证我们青春的青涩和坚强而矗立的!

难怪,这座谢家祠堂成为知青大小纪念活动必来之处。

走出祠堂,我转身久久凝眸,心中忽然掠过一丝凄凉。余生我们还会再来吗?且作一次阔别吧:别了,我十七岁时的谢家祠堂,别了,我们消逝的青春……

祈盼,观音塘的新农村建设,不断提升新气象!

2022年3月28日

(作者:宋建飞,退休前在湘潭市某金融单位)

 供稿:胡玉明 编辑: 佚名 李顺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