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目的母亲
弟弟电话告诉我,妈妈不行了。我立即驱车,从长沙直奔老家,安仁县豪山垅。踏进母亲睡的房间,“妈妈,妈妈。”您躺在床上不答应我,也没有一点面部表情,只是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您知道了,这是您的长子来看您了。我用餐巾纸,轻轻地轻轻地把妈妈的泪水抹了。接着把古汉养生精让妈妈用吸管,一滳滴一滴滴地吸了进去。她吸了,看得出,妈妈喜欢这一品,我好高兴。过了一会,我又给妈妈吸了一小支牛奶,又弄了点东北参水补给,妈妈虽然吸得艰难,但她很需要呀,她已连续3天没进食了,在这里煎熬着,不甘心地与死神斗争着。经过半天的少食多餐,我又喊了几声“妈妈,妈妈”。只见妈妈非常吃力非常吃力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嘴角还呈现了一丝微笑。我好开心好幸福。妈妈,您生于一九二五年,可以活过一百岁,还差5年,您就可以活过一百岁了。
我在家住了四天,每天围绕在妈妈身旁,少食多餐,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着妈妈。经过两天的努力,妈妈恢复了一些,能自己吃点东西了,尽管是很少很少,我也非常地安慰,妈妈一定能够活过一百岁。
见妈妈开始向好,我就回省城了。并对儿孙们说,只要能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好妈妈,妈妈一定可以活过一百岁。
可是除了我,除了我们做儿做女的,谁能这样做得到,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儿女们要上班,没法,只好请个保姆来照顾妈妈。照顾几年了,保姆也辛苦了,我得深切地说声“谢谢!”。
我们都不在身边,保姆对妈妈应该是好,当然会好。但久病床前无孝心,儿女都很难做到,我不敢奢望保姆做得更好。即使更好,一个长期守护者,谁又能做到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好妈妈。回到长沙,我的心总是悬着,脑子里总是叩问着,妈妈现在怎样了,怎样了?但愿保姆对妈妈好,妈妈就会好。只要对我妈妈好,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好妈妈,不仅我会感激,妈妈也一定可以活过一百岁。
妈妈,您是一位善待别人善待儿女亏欠自己的好人。过去的近百年,您一直过着苦日子,我的记忆里,您几乎没有幸福过,皮包着骨,挣扎了一生。那个年代,闹灾荒,您总怕我们吃不饱,自己常常饿着还要不顾尊严地到处借米给我们做饭吃,您只是用野草充饥;那个年代,穷得叮当响,过年了,你总千方百计扯些布,给我们做新衣,自己却不顾体面地一件补丁服穿了几十年;那个年代,再苦再困难,您也坚持让孩子们读书,到处为我们借学费,不知看了多少脸色;那个年代,农活家务,您辛苦得累弯了腰,我从没看到您休息过,有病也在操劳;那个年代,我们要接您到省城、县城养老,您也不肯,除了生活环境原因外,您活怕给我们增加半点麻烦和丁点负担;那个年代,您对自己的丈夫,照顾得无微不至,让爸爸生活得很有幸福感,他虽然先您而去,但与您是一个美好相遇。还有,您的好,给予了我们组里,我们村里,谁人家里有急事难事,都出现了您的助人为乐身影,对湾里人的帮助是那么多多。甚至公道都是由您这位妇女队长主持,他们有什么不愉快,都要在您这里诉求。说句良心话,这个家靠您饥寒交迫地撑着,这几个湾靠您与人为善地凝聚着。您是我们伟大的母亲,您是村里的绝对好人。
今天上午九点多,弟弟电话,我怕接这个电话,我不敢接,我怕传来什么不祥,头皮都是麻的。电话铃声不断,我只好提着胆子,接了。“妈妈走了”,电话的另一头,弟弟悲泣着。我欲哭,无泪,无声,恍惚着跌倒在地。妈妈走了,只有保姆在送终,时间定格在2020年3月18号9时。一百岁,我多么希望我妈妈活过一百岁,可她沒有撑到那一天。临终,儿女都没一个在身边,养儿防老,我们是多么地愧对您呀。
我的愿望成了失望,成了无望,成了绝望。
天黑下来了,我开着车往老家赶,一路上,禁不住的眼泪,多次流落到腮边,车上。视线模糊了,几次差点撞车。我进入至暗时刻,我再也看不到我那顽强担当,有能力,有博爱,有智慧,有颜值,吃了一辈子苦的妈妈了。尤其今后,再也没有妈妈喊了,再也没有人,在我们回家时,在门口张望,在门口急切地盼望着。呜呼,爸妈在,我就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有家可归的孩子。
妈妈,儿孙们已陆续赶到,来给您送行。秋英、国武、国春携家人都来了。头孙思立随我也来了,来看您,可这是最后一次呀!妈妈,唯一沒来看您的,是在美国工作的孙子亘,因为他回不了,即使回,也因新冠肆虐,要隔离14天,还是赶不上给您告别。他只好沉痛地托我给您上一柱香,磕几个头。
闹丧的锣声在敲,鼓声在锤,号歌在无力地沉痛地低吟悲唱着。要进行古歌、解歌、散歌三部分的哀婉与追思。我在给您守灵,沉痛地悼念您。可肩周炎来折腾了,疼得厉害,于是一个人躺到了卧室的床上,缅怀已驾鹤西征的亲爱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的妈妈,泪水在不断地流,打湿了我的书写,心一阵阵抽痛!
妈妈,您走得安祥,爸爸在那边迎接您,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其中大姐彦兰40多岁就走了,二姐玉兰未成 人也走在您前面了),来世还要做您和爸爸的孩子。妈妈,您安息吧!
长子:许国胜
公历2020年3月18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