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诚遇合，砥砺方足珍

——写在代碧武、张学军作品联展之际

冬天是敛藏不张扬的，物性如此。然，有自然就有阴阳，也便有了动静。古人深谙此理，偏于寒冬岁未筹划特殊的雅集，文人学士、雅人才士，最热衷的可能是寿苏会与清寒会了。前者致敬东坡学士，其生日是腊月十九，苏东坡可以视作古今最文人的代表，宋型文化烂熟的气息与韵致在他身上体现最深。后者则颇与节气相关，九九消寒，故又称为暖冬会。今次联展，便是此种文化的当代延续。

代碧武、张学军二君的联展，主题是“砥砺”，他们深于生活，当然明白农人的道理，来年的大种、大长、大收，岂能离开冬天的蕴积与准备，冬天阴静有余，正是修习研学的好时机，于此际设展，有嘤鸣求其友群之意，更符古人寿苏、消寒雅意，如果要更揭一重意义的话，代君楮墨萦回映衬之际，张君攻金错玉刊石之时，皆合艺道，其节奏、韵律，其笔墨、线条，其繁简、工细，岂有他事，心手相应，惟“手熟”耳，所谓胸有成竹、悠然心会，也是砥砺既久后的自然之事，他们只想用作品说话，告诉我们这个道理。

代碧武先生的头衔、奖项均不少，此正说明其勤奋，是他勤于艺事后的自然回赠，而他待人却谦退有礼，循循然儒者。他的履历特异，如混迹于花鸟、虫鱼之市，寄身于后厨、拍卖之场，令人联想及王世襄、汪曾祺一流人物，其趣味也可从中窥见一二，自是其为人流丽有情处，更是其重人间烟火与文人雅致高怀的寄情结合处。以此来看他的画艺，才能理解他为什么有如此多尝试，有笔墨淋漓的大写意，也有绢秀逼真的工笔画，还有瓷画，不同风格，不同题材，不同介质，都是体验之道。我想代君可能也分不清也不必分何为生活，何为艺术，在他身上，有如庄生梦蝶何为真身，何为化身？这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磅礴万物以为一”的精神，艺术臻于化境，是迟早的事。时间投入进去，蝶变随之而来，生活化之艺术，艺术化之生活，均极高明，苏东坡是如此，代君也是如此。寝馈于艺事，打通生活与艺术之阻隔，未来成其熟，成其大，便可期许。

张学军先生历事不遑多让，但主要身份是砚人，其实是隐藏的雕塑家，是复兴砚种的实干家，是未来砚史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我往日观展，曾有评如下：

学军砚雕别开生面，乃砚界之野蛮人，以雕塑之法应之，多有创格，甚乃组接别材，另造新境。以风格言，刚者可如怒触不周，凿破鸿蒙，柔者能似并刀断水，化为绕指；简者浑沌如一，引而不剖，繁者雕缋满眼，目迷心欢。创谷山张，领军砚艺，岂止复兴砚种而已！

这个评语不一定工切，但真实反应了我的观感，是不是知言，我也不甚在意。

他对砚事非常执着专一，甚至让人觉得过苛，比如很少看到他临池的书法作品，实际上，他的奇思妙想更多投注于石头上，用一把刻刀，谱写新时代的“石头记”。学军勇于创辟，革新尝试很多，这点迥别于古代匠人，更多继承的是文人雕造书斋长物的精神，不过文人往往一试辄罢，学军则以石为纸、为泥，栽花、种草，捉云、播烟，虚实明暗、布置停匀等均极讲究。日常接触言谈最让人敬佩处则是——在寻常生活中去培养发现美的能力，无疑这就是他的生活态度，但这种观念，只能躬自践行，不足为外人道也不易为人道，只能在他作品，在他的待人接物间，体会咂摸出来。

代君深耕砚田，张君雕造砚田，一欺软不怕硬（柔翰挥于好畤侯），一欺硬而不服软（金刀措于即墨侯），他们这种组合联展，天然绝配，借用清代沈德潜赠好友李硕夫诗句 “明德互砥砺，如玉相摩镌”以论，他们欲藉此展，明德则一。

同为砥砺，也有大小境，往年阮籍《咏怀》诗中说，“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何其博大，观展诸君，馨香以祝两位作者，艺事骈臻此境，且看来年、来日，待到山花烂漫之时……

王棨韬于冬至夜

艺术家简介

代碧武：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湖南省陶瓷艺术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花鸟画协会陶瓷艺委会副主任、长沙理工大学客座教授、长沙市美术家协会理事、开福区文联副主席、开福区美术家协会主席。2018年陶瓷作品《和和美美》荣获2018年度湖南省最巨影响力陶瓷大奖赛金奖。2019年国画工笔作品《庭院祥和》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长沙展区获优秀奖，2020年10月在湖南省画院美术馆举办“畅怀”——代碧武国画作品展。参加2021年“科院杯”湖南省第一届陶瓷茶具装饰技能大赛作品《室雅茶香》荣获金奖。2022年参加潇湘杯茶器全球设计大赛荣获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