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丽君的艺术人生
中华名人在线 2024-12-19 15:27:42 作者:zhhmrzx 来源:

从中国主持第一人到公益掌门人——阚丽君的艺术人生和公益人生

张家立

阚丽君对秋天情有独钟,她人生中的几个重要时间节点,都跟秋天有关。

1980年的秋天,北京四季更迭中躁动不安的那个中秋之夜,在首都体育馆,几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歌手,不经意间制造了一起石破天惊的中国乐坛重大事件。

时至今日,流行音乐早已融入中国主流音乐文化,但人们追溯中国流行音乐的发端,却不得不提到40年前的那场音乐晚会——新星音乐会。

当年在中央歌舞团当报幕员的阚丽君,就是因为主持这场新星音乐会一夜成名。自新星音乐会出道,她顶着“中国主持第一人”的光环,在主持、影视、歌唱、绘画、公益等多个领域跨界转换角色,并因此积攒了一串响亮的名头:民进中央委员、北京市政协委员、黑龙江省政协常委、中国歌舞团团长助理、国家一级主持人、北京电视台名人访谈节目总制片人、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会长、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文化部优秀专家……

阚丽君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她曾经创造了那几个中国艺坛“第一”,也不在于她曾经倚仗舞台而名动京城带有传奇色彩的个人际遇。作为一个经历了文化启蒙时代的艺术工作者,存活在一代人记忆中的“阚丽君时代”虽然渐行渐远,但她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文艺舞台,折射出的是一个变革的大时代。在舞台一隅,阚丽君见证了一个时代流行音乐的发展,更见证了全球视野中改革开放的中国时代。

跟大多数女人一样,阚丽君爱花。有一部纪录她从艺经历的电视专题片,便以“花样女人”寓意她的艺术人生。阚丽君说,人生如花,一个花季的凋零是为了另一个花季的绽放。在人生的年轮迈过“花甲”之年,她对“人生如花”有了更多的生命感悟。

中国主持第一人阚丽君

深秋的北京,阳光下的枫叶正红,飘零的银杏安详沉静。在毗邻鸟巢的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办公地,阚丽君以她特有的睿智和优雅,拉开了话题,和我一起分享她的艺术人生和公益人生……

1

上世纪70年代末,一首《太阳岛上》唱红了北国冰城哈尔滨。

出生于哈尔滨的阚丽君,小时候的家就在太阳岛对面。眼看一座默默无名的城市小岛,被一首歌曲唱得游人不断,自家周围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从小喜欢唱歌的阚丽君,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流行歌曲的魅力。

哈尔滨是一座充满异国风情的城市,俄罗斯的移民文化对这座中国东北城市影响很深。哈尔滨的道里区外国二道街,曾是哈尔滨老城区的一条标志性街道,后来改名叫红旗街——“红旗街13号”,至今仍是阚丽君记忆最深的小时候自家门牌号。

就是当初的这条外国二道街,曾经是哈尔滨的俄国侨民juji地之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二道街的一些书店,还可以见到许多蓝色布皮封面的俄文版书籍。每天清晨,四个轮子的俄式大马车咕轳轳碾碎了黎明的寂静,得得的马蹄声清脆而响亮,这是二道街上送奶的马车。老街的人们听到马蹄声,也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小时候的阚丽君,沿着那个年代中国城市大多数孩子成长的路径,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快乐地一天天长大。那时阚丽君出入于中俄文化交汇的哈尔滨街巷,见惯了说俄语参杂生硬中国话的白俄老头老太。像这样的一幅幅中俄混色市井生活图景,多年后在阚丽君的记忆里随年龄增长愈发鲜活。

夏天的傍晚,松花江边凉风习习,二道街沿路俄式风情的老房子窗台一扇扇打开,从里面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或手风琴声。这是俄罗斯的风情,也是哈尔滨老街二道街的风情。同学中的混血“二毛子”,江边临摩油画的“老毛子”大叔、能歌善舞的白俄贵族老妇人,都是阚丽君童年生活的难忘记忆。

离哈尔滨防洪纪念塔不远的江沿小学,是阚丽君就读的启蒙小学。江沿小学有重视艺术教育的传统,后来江沿小学与哈尔滨师大联手,共同组建了哈尔滨师大艺术院附属小学,曾经是黑龙江省内最早的艺术类小学。

及至阚丽君后来上了哈尔滨91中学,从小学到高中,她都是学校的文艺骨干。那时学校经常组织文艺表演,阚丽君那时就在节目中有模有样地“串场”,唱歌、跳舞样样打头,成了很活跃的文艺表演“小童星”。

懵懂童年,照片中的阚丽君不满三岁。

因为从小就表现出的文艺天赋,家里的长辈们都认为阚丽君就是一个唱歌跳舞的“料”。相信命格的姥姥,还真的请人给阚丽君推算了“八字”。算命的老先生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一个文化人。

“wenge”的喧嚣也迅速波及东北边陲哈尔滨。那时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爸爸和妈妈还在单位上班,阚丽君整天在姥姥家也呆腻了,回到家里闲着没事干,比她大两岁的哥哥阚勇志成了家里的“监护人”。哥哥不甘心荒废学业,自己到青少年宫报名学习绘画,给妹妹报名学习跳舞。即便是“wenge”岁月,青少年宫仍然是文艺少年逐梦的殿堂。在哈尔滨青少年宫练舞的日子,成了阚丽君日后成为专业文艺工作者的出发原点。

阚丽君从小是个有艺术天赋的孩子,但她并不是出生在艺术家庭,父母的职业跟文艺都不搭界。爸爸阚子扬是位老军人,13岁就参加革命队伍,从跟随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到被选送长春第二航校学习,历经解放战争,是新中国成立后经苏联培训的第一批军队飞行员。妈妈于桂兰曾经是一名报社资料员和税务局干部,跟文艺也没有什么瓜葛。

说到阚家为何落籍哈尔滨,还真有点家长里短。当年阚子扬在长春航校参加培训时,认识了阚丽君的妈妈于桂兰。谁知于桂兰的妈妈那时对军人抱有偏见,怎么也不让女儿嫁给“当兵的”。阚子扬在爱情面前最终作了妥协,放弃自己在军队的事业,随于桂兰转业到了哈尔滨。50年代中期,阚子扬调到东北老牌大型工业企业哈尔滨标牌厂任书记,后来又到市委党校工作直到退休。

爸爸正直、刻板,阚丽君小时候的一些课外读物,都要经他“审查”后才让阅读。在女儿的印象中,爸爸一天到晚就是忙于工作,没有多少功夫顾及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酷爱老家山东肥城的煎饼。

多年以后,阚丽君终于明白,爸爸与故乡煎饼难以割舍的牵挂,到底是因为什么。

阚丽君7岁时,和哥哥一起首次随爸爸回到小泰山脚下的肥城吕仙村。就是那次故乡之行,哥哥迷上了老家的小毛驴,骑上毛驴满山遍野乱窜,阚丽君则记住了老家正宗的香酥煎饼,还有踩着小脚的奶奶做的香椿菜。现在回味,原来爸爸的煎饼,可以从中品味出许许多多故乡的味道,小小的一张煎饼,浓缩了青山环绕的吕仙村和十里桃花烂漫的肥城风情……

离开父母和哈尔滨后,阚丽君一直耿怀于没有机会用艺术回报父母。多年后,有一次她参加央视的城市品牌做秀节目,在《魅力中国城》节目打擂现场,她终于面向全国观众推介起父亲的故乡,还自告奋勇成了老家肥城特色煎饼的代言人。

能歌善舞的阚丽君,学生时代虽然赶上那个特殊的年代,却也在“wenge”的风风雨雨中读到了高中。文艺少女阚丽君,那时正是花期绽放的青葱季节,松花江的绿水和太阳岛的阳光,已把她哺育成一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美丽姑娘。

1975年夏天,还在哈尔滨91中学上高中的阚丽君,看到身边的同学们准备上山下乡或者去当兵,突然觉得也要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她对自己的未来的职业,设计了好几个方案,除了到农村去插队,她最钟情的职业还是希望做文艺。

2

好在机遇对阚丽君并不吝啬。

有一天,阚丽君陪同一名叫殷萍的女同学,去参加哈尔滨曲艺团的招生考试,几轮下来,女同学落选了,陪考的阚丽君却引起了考官的注意。那时,阚丽君对戏曲仅仅知道几个流行样板戏,她被要求当着曲艺团考官的面,唱了几段样板戏,又连带唱了几首歌,后来竟被曲艺团通知录取了。

那时哈尔滨市文化局旗下有话剧团、歌舞团、京剧团、评剧团,只有曲艺团最不好招生,主管部门便安排曲艺团最先面向社会招考。阚丽君也不知道曲艺团到底是演什么戏的,如果按照她的意愿,进文艺团体,最先考虑的肯定是歌舞团。

初进曲艺团,似乎是命运故意要考验一下尚处于懵懂不谙世事的阚丽君。那一批新进来的曲艺团学员,大多有点戏曲底子,只有阚丽君仅有唱歌跳舞的底子,团里就干脆安排她去“串场子”,学唱河南坠子。对这样一个地方戏剧曲目,哈尔滨姑娘阚丽君原先根本就没怎么听说过,也根本不了解河南坠子的唱法。

原来当演员也不是一件说风光就能风光的美差事。

这一天,郁闷又迷茫的阚丽君,拉上一名女学员,一起来到哈尔滨的道外。道外有个江边码头,阚丽君和女同学漫步在江堤码头上,阚丽君习惯性地脱下凉鞋,伸腿到江水中去涮脚,不想一回头,从江堤码头掉到水中,不会游泳的阚丽君一睁眼,满眼都是黄汤子,恐慌中一下子灌了好几口江水。

当时站在码头上的女同学也看傻了眼。幸亏码头上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刚好路过,小伙子见势跳进江水中,救起正在水中扑腾的阚丽君,才使她虚惊一场大难不死。

受此惊吓,阚丽君似乎恍然明白了些许世事:自己不再是天真烂漫的中学生了,既然人生有时会遇到风险,学艺的道路也肯定会不平坦。之后,她在团里正式拜了老师,专心学起河南坠子。老师对她寄予很大希望,她自己学得也非常认真。不会说河南话,她就抱着一个单放录音机不停地听,不停地学,反复揣摩,天天练习。河南坠子以说唱为主,当学员时学过的一段坠子戏,阚丽君至今开口仍能唱得有板有眼:

“解放军新战士,小刘和小陈,你看我,我看你,两双眼睛直愣神……”

这个幽默风趣的坠子曲《十个小鸡仔》,是阚丽君正式登台表演的第一个曲艺节目。

形象靓丽端庄的阚丽君,一边学习唱河南坠子,一边还被团里安排“串场子”。那时全国的各个地方专业剧团,都有专门的舞台“串场人”,正式称谓叫报幕员。一时间,阚丽君在曲艺团的舞台上“串”出了小名气,串场的功夫甚至超出自己的“专业”河南坠子。

转眼间阚丽君到曲艺团学艺快两年了,适逢北京一家国家级文艺单位为地方培养舞台骨干,阚丽君被推荐到北京参加培训。

在北京的三个月,阚丽君几次到中央歌舞团,受托去看望自己老师的朋友。那时阚丽君对那个处于“塔尖”的国家级文艺团体,还只是一味地仰视。殊不知她到中央歌舞团好奇地参观,旁边也有人在偷偷地打量她。

后来阚丽君得知,那时中央歌舞团歌队正在物色一名能“压得住场”的报幕员,自己就是凭着一股子掩藏不住的文艺气质,闯入了人家的“法眼”。

短短的培训班很快结束了,阚丽君作为地方剧团的文艺学员,已经在中央歌舞团“挂上了号”。不曾想到的是,一家正在招文艺兵的部队文艺团体也“瞄”上了她。

说来是巧合,就在阚丽君从北京回哈尔滨的那趟火车上,她与工程兵政治部文工团的负责人不期而遇。阚丽君后来想,火车上的这一奇遇,肯定还是因为自己身上洋溢的那点“文艺范儿”,吸引了那几位部队专业文艺工作者的目光。几位穿军装的部队干部详细打听阚丽君的情况,还问到她的工作单位,得知她在曲艺团报幕,特别高兴。临下火车,阚丽君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单位的地址,就把家庭地址留给了那几位军人。

回哈尔滨后不久,有一天,她收到一封寄自“北京太平路14号”的来信,写信人正是在火车上遇到的工程兵政治部文工团负责人邓家吉。邓家吉在信中说,因为有一场重要的外事活动,最近他们要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组织一次演出,正在物色报幕员,希望阚丽君能够为这台节目报幕,往返路费由他们负担。

邓家吉的来信落款日期是1978年7月15日。这个日期被阚丽君看作是幸运数字,而这封泛黄的信笺至今还被阚丽君珍藏。

正是邓家吉的这封信改变了阚丽君的命运。后来阚丽君应邀赶去北京,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军队欢迎柬埔寨军事代表团的外事演出。不曾想到,这台节目通过中央电视台播出后,阚丽君在得到一次展露头角的机会时,还给她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原来,阚丽君参加这场演出并没有经过自己的单位同意。当远在哈尔滨的同事们从电视里看到阚丽君的演出,单位一下子炸开了锅。在那个年代,私自参加演出活动,作为一个专业文艺团体的学员,至少要被认为是不安心本职工作。况且作为团里的优秀苗子,单位领导也根本不想放她出去。

当时阚丽君陷入困境:本来自己在单位就引起过同事们的议论,说她翅膀硬了就一心想飞走,现在私自外出参加演出,回去肯定要挨批;而那时候的批评火药味,小小年纪的阚丽君是有过亲身感受的。

那段时间,阚丽君为了解除困境,脑子里冒出了换单位,调出文艺团体的想法。

让阚丽君意料不到的是,帮她解除尴尬困境的竟然是时代变迁的步伐悄然来临。更让阚丽君不可思议的是,祸福相依,她参加欢迎柬埔寨军事代表团外事演出时,在电视上一闪而过的镜头,竟被中央歌舞团又一次捕捉到。

几经波折,阚丽君所在的单位最终敞开包容的胸怀,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助力帮了她一把。就在阚丽君自己惦量是否应征去工程兵文工团当一名文艺兵时,中央歌舞团的一纸调动函捷足先登,寄到了哈尔滨市曲艺团。

阚丽君的艺术命运,由此步入“北京时间”。

阚丽君和父母、哥哥留影于1970年代。

3

1978年秋天,阚丽君幸运地成为“地方支援中央文艺力量”的一员,从哈尔滨来到北京,成为中央歌舞团的一名演员。

那天,阚丽君从北京站拎着行李包一路辗转,终于找到位于大石桥胡同口的中央歌舞团筒子楼集体宿舍。那时北京的主色调就是一片灰色,马路上只有黑色或灰色的汽车,连人们的着装也是清一色的灰、黑、黄。北京城风沙弥漫,就如阚丽君初到北京时心绪迷茫。

刚到中央歌舞团时的阚丽君。

初来北京,阚丽君虽然在大街上看到的还是灰蒙蒙一片,但就是那一年,北京烤鸭店恢复了“全聚德”老字号,预示着对商品品牌的尊重,也预示着一个新时代悄然登场。

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中央歌舞团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的第一个国家歌舞团,后来与中国轻音乐团等合并,组建成为现在的中国歌舞团,素以独具风格、绚丽多姿的歌舞艺术蜚声中外,是影响了几代人的国家文化名片。

阚丽君最初就是冲着唱歌来中央歌舞团的,她也如愿被分配到中央歌舞团歌队。和阚丽君一同分到歌队的,还有她的哈尔滨同乡任雁。两个哈尔滨姑娘年龄相当,都喜欢唱歌,还被安排住在同一个集体宿舍。在大腕云集的中央歌舞团歌队,阚丽君还根本来不及想得太多,她和任雁整天就是兴奋地随团“跟班”,闲下来对未来的遐想,最多还是变幻的舞台和唱歌。

就在阚丽君跃跃欲试,准备拜师学艺大展歌喉的时候,有一天歌队的领导找到她,说歌队唱歌的人并不缺,独独少了一个好的报幕员,希望有唱歌和朗诵功底的阚丽君,以后就学着向专业报幕员方向发展。

对领导的如此安排,阚丽君自个儿在心底还一时转不过弯来。她当时根本也不会想到,她之所以能来中央歌舞团,正是因为她在以往节目中表现出的报幕员潜质,早就被内定为专业报幕员的培养人选。

看着同宿舍的老乡任雁天天练声唱歌,阚丽君实在压抑不住对未来当一名歌唱家的羡慕和向往。

那些日子,阚丽君有时陪任雁去作曲家谷建芬家,向这位音乐前辈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愿望。谷建芬鼓励她,唱歌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学,但当下更重要的是当好一名报幕员。阚丽君自己也在思量,既然已经是组织上定下了的事情,工作上这么需要我,当报幕员就当报幕员吧!

阚丽君作为报幕员第一次参加中央歌舞团的演出,是在民族文化宫。为了那次的演出,当时特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夏亚一还专门为阚丽君做了一身类似于改良旗袍的演出服,只是比普通的旗袍开衩高了点儿。

初来乍到的阚丽君还没有完全去掉东beigu娘特有的“冲劲儿”,她穿上演出旗袍,感觉浑身不自在,等到舞台音乐响起,早已憋足精神的她雄赳赳走到台前,很有那么一股红卫兵的派头,差点把身上的衣服给撕开了。

看着在节目中表现愣头愣脑的哈尔滨姑娘阚丽君,中央歌舞团的“前辈”们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刚从“wenge”的禁锢中过来,人们还适应不了那些惯有的老套路。有人说,阚丽君的演出太稚嫩、不够水准,她不适合在国家级的歌舞团报幕,应该早点把她“送回去”。

听到那么多言辞激烈的议论,时任中央歌舞团团长程云出来说话了。程云是电影《闯王旗》的编剧,一双慧眼对年轻人总是高看一眼。老团长对大家的议论和建议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却温和又坚定地说:“你们再看看,她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你们年轻的时候,可能还不如她呢。”

尽管有老团长替自己说话,但头一回登台报幕就有这么多人反对,阚丽君的心里也一下子没了底:“我想我可能是真的不行。”就在阚丽君对自己的报幕能力甚至去留都感到茫然的时候,中央歌舞团开始了在南方三个月的巡回演出。

时值冬春之交,北方冰雪未融,南方已经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又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开过,当时人们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那次中央歌舞团的南方巡演,首站从南京出发。阚丽君是第一次到南方,她随团辗转奔波于无锡、镇江、扬州、徐州、上海,在长三角一个又一个城市的舞台之间穿梭。南方的水土,南方的风情,南方人的审美,特别是南方观众对歌舞的热情与互动,让阚丽君这个来自北国冰城的姑娘目不暇接。

那时候的中国文艺舞台,正处于乍暖还寒的破冰期,雄居“塔尖”的中央歌舞团,沿续的仍然是呆板程式化的表演模式。每到一地,站在舞台上,阚丽君的报幕用语总是那么几句话,先是简单介绍一下演员出场,然后告诉观众歌曲名称,例行公事地说完掉头就走。

在南方巡演的日子,只要没有演出任务,阚丽君最喜欢一个人徜徉在江南水乡城市的街头。团里的同事们都很好奇:这个新来的丫头怎么老是一个人在路上打转?原来,阚丽君那时虽然人小,却做事很上心,每到一个城市她都要学习当地的方言,为的就是一旦有机会好运用到舞台上。

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阚丽君惊奇地发现,仿佛一夜之间,长三角的大街小巷,提着单放机的时髦小青年们,走到哪放的都是邓丽君的爱情歌曲,不仅小青年们学唱,就连老头老太也跟着学唱。

当时中央歌舞团分管业务的领导、词作家任志萍对这股越来越强劲的外来流行音乐敏感地分析说:“人们沉浸于港台歌曲,说明新的音乐语言和表演形式已经成为大家的渴望……”

在任志萍的支持下,阚丽君在巡回演出的舞台上开始试着改变以往单调公式化的报幕词。不知不觉中,阚丽君在报幕时加上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欢聚一堂”这些在当时舞台上还十分陌生的亲和话语,这在那个思想还没有完全解禁,人们连“喜欢”和“爱”这些字眼都不敢轻易表达的年代,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尝试了。

三个月的南方巡演,就像一个速成班,让阚丽君对报幕这个行当“找到了一种感觉”。比起现在科班出身的主持人,当年的阚丽君没有现成的套路,一切要靠自己摸索,哪怕一句简章的新台词,在舞台上都会带来不大不小的一阵惊讶和波动。

回到北京已是初夏。扑面而来的城市气息,让阚丽君感到这个夏天跟以往已经“大不一样”。因为在南方舞台上的表现,中央歌舞团似乎再也没有人提起把阚丽君“送回去”。

南方的演出经历,阚丽君自己认为是一次出发前的“热身”。

4

王璐是阚丽君到北京后师从多年的语言老师。

在位于北京东三环潘家园路一幢普通的居民楼,年过80、满头银发却不失优雅与和蔼的王璐老人,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阚丽君时的情景,仍然用“漂亮”、“大方”、“音色好”这几个字眼,描述当年对阚丽君的印象。

老人说:“当初第一次见到阚丽君,感觉就是一位活脱脱的东beigu娘,她把哈尔滨女孩子的性格特征表现得非常明显……”

王璐是新中国播音艺术教育的开拓人之一,早年曾在北京广播学院当团委书记,后来参与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的筹建,最先在新闻系开设了《语言艺术发声》播音专业课程,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北广”。

王璐与阚丽君结缘,及至后来她们的师生情谊洐生为母女般的亲情,都是因为她们共同追求的语言艺术。

从南方巡演回到北京后,阚丽君凭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闯劲,在京城的舞台又一连接手了好几场节目,但由于刚刚入行,过去也没有经历多少正规训练,在报幕时无论她多么注意,已经习惯了的东北话仍然不时冒出来。

王璐结合多年的实践,对播音和主持艺术教学有着先行者的敏感,当年就对语言教学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

舞台节目主持,那时还叫报幕,王璐当时已经敏感地意识到,报幕有别于其他表演艺术,是一门融话剧、相声、广播等艺术为一体的综合艺术,有其独特的艺术品性。也正因为如此,在“wenge”结束后,王璐成为最早为播音和主持艺术教学鼓与呼的语言学者之一。

阚丽君那时对报幕员的职业也多少琢磨出一些门道。为了练好基本功,每天早上6点钟,她就到舞蹈队练功房去练习走台,平时走在路上,也会多加练习,矫正自己口音上的瑕疵。她甚至想去大学系统学习,但那时根本没有上大学的机会。这样她想到了“拜师”,想跟一位老师,不为文凭,只为功夫。无论如何,过不了语言关,对一个报幕员就意味着没有掌握基本功。

阚丽君用几个月积攒下来的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她骑车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一个剧场接着一个剧场“赶场子”,看得最多的还是当时比较时髦的新编话剧,为的就是从中汲取语言艺术的营养。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稳稳地立足于北京的舞台,必须过了语言这一关。

阚丽君与王璐老师夫妇合影。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阚丽君打听到了王璐老师。有一天,北京广播学院一位学生带着阚丽君找到王璐老师的家。

由于刚刚经历“wenge”那个特殊的岁月,北京广播学院播音发声教学还没有走上正轨,王璐老师为了满足那些在恢复高考后刚刚来到大学的学生们的求知欲望,就尝试着在家里办起了“私塾”,把学播音主持的学生聚拢起来,给他们“开小灶”,利用周日和节假日教一教语言。阚丽君就这样成为王璐老师课外班的一名学生。

第一次在王老师家里上课,阚丽君就被镇住了。老师清脆、美妙、准确的吐字发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阚丽君从中感觉到那正是冥冥追求中的语言艺术之美。

阚丽君那时从发声到表演,都还稚嫩,有时还莫名地畏场。王璐对她说:“你要记住,当你站在舞台上,你就是你,不要去想中央歌舞团,把你自己要说的用感情和语言表达出来就够了!”

朗诵是语言艺术教学的基础课,阚丽君毕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一些舞台,她的朗诵语言表达大胆,接受专业知识也比同时在老师家上课的同学们快一些。但很快王璐发现,从专业的角度,阚丽君的普通话还有问题。用行话说,阚丽君略带东北口音的发声,平翘舌不分,音强、音长、音色等特性的组合,还没有在听觉上形成完美的普通话语言艺术效果。

老师的点拨,让阚丽君猛然意识到,必不可少的专业基础知识和正规训练,没有捷径可走。学然后知不足,她的东beigu娘的犟劲又上来了。

那时王璐一家还住在崇文门新桥饭店旁边。从中央歌舞团所在地大石桥胡同口骑车到崇文门,得绕道折腾将近一个小时。阚丽君每次都是利用晚上或者星期天的时间到老师家里学习,晚上骑车回单位很不方便。反正在北京也没有家,她干脆逢周末就住在老师家,这样也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住进老师家的阚丽君,每天都起大早练声、调嗓子,经王老师随时纠正,她的吐字发音进步很快。

王璐当时一家四口人,三间房子不带客厅,住的虽然有点紧张,但有了阚丽君这个“大闺女”,带着弟弟和妹妹一起学习,给老师家里也增添了一些快乐。

阚丽君至今还记得王璐老师的先生鲍老师做的炸酱面。那时鲍老师还在科学院上班,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都是他做饭,最拿手的就是炸酱面。吃完炸酱面,阚丽君和王璐老师的一双儿女玩起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就洗碗。

在跟着王老师日复一日的语言训练中,阚丽君的声腔被打开了,声音有了穿透力,发声的宽度也渐入佳境。

有一次,阚丽君在民族文化宫参加演出,要朗诵一首诗,王璐事先给她认真作了辅导。第二天,阚丽君回来告诉老师,跟她同台朗诵的还有北京人艺的表演艺术家朱琳,自己的朗诵被朱琳评价为“见功夫”。从老艺术家的口中说出这三个字,让阚丽君觉得一字值千金。

一个教语言,一个学语言,语言艺术的魅力,像一剂强力粘合剂,把王璐和阚丽君这对师生粘合在一起,她们母女般的亲情让不少人羡慕。

在阚丽君的心里,其实她也早已把王璐当成了自己另一位妈妈。那年王璐到哈尔滨招生,还专门去看了阚丽君的妈妈。两位妈妈见面,都为女儿的勤学和进步高兴。

阚丽君在北京的舞台声名鹊起后,有一年冬天,在王府井北口的一家饭店,她组织几位艺术家拍一部室内情景剧。剧中,有两个角色,妈妈和儿媳妇,阚丽君特地邀请王璐来演剧中的妈妈。

剧里剧外,亲情融融。在王璐老师家求学的日子,成为阚丽君受用一生的温暖记忆。

5

历史上的198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多年后,人们从尘封的记忆中梳理这个特殊的年份,仍然绕不开几个关键词:拨乱反正、深圳特区、新星音乐会……

而音乐正是因为其易于传播,成为那个理想主义时代的利器,成为吹响万物苏醒的号角,唤醒了每个人身上那一种原始而压抑的力量。一时间,人们对生活、对美好、对自由的向往,都被附加在那些勇于突破禁区的音乐之上。

主持新星音乐会着“泡泡裙”的阚丽君。

这一年的9月18日,刚刚复刊不久的《北京晚报》在头版头条发布消息称:“应首都广大读者和听众的要求,本报举办《新星音乐会》。”

区别于以往派发门票的做法,这场音乐会是“wenge”结束后首次采取公开售票的演出,票价为5角。公开售票后仅三个小时,两场36000张演唱会门票被抢购一空。

随后,《北京晚报》用了整整一个版面,介绍这次演出的新星。阚丽君首次被媒体隆重推介登场,作为报幕“新秀”跃然走进首都观众的视野。

新星音乐会名义上只是一场演出,但后来它的影响力却演变成一个政治事件,成为社会变革敏感期的一个风向标。这一事件不仅在音乐界引发了一次强烈的地震,而且还对每个人的思维,在价值判断和取舍上带来深远的影响。应时而生的新星音乐会及其余波,等于是对当时尚处于僵化的社会形态的一次扳动。

不过,作为一个有影响的文化事件,新星音乐会在扳动僵化体制的同时,当时也出现许多截然相反的声音。后来在西苑饭店召开的一次研讨会上,组织新星音乐会的北京晚报成了众矢之的。参与音乐会的那几个人后来有的被调离,有的被“冷藏”。尽管受到来自各方的争议与阻力,但它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已不可逆转。

而对于年轻无畏的阚丽君来说,当时她绝没有想到那么多。在她看来,新星音乐会就是一场音乐会。再则,如果这场音乐会事先就冠以后来被评论被渲染的那么多附加属性,她也不可能那么“轻装”上场……

阚丽君主持新星音乐会,看似水到渠成的一次机会,其实也并不那么简单。

在当时的环境下,各方对举办新星音乐会态度都不明朗,筹办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只是邀请了中央歌舞团的歌队参加,一开始就是抱着“试一下水”的态度。

据当初筹办这台晚会的北京晚报资深记者沙青后来回忆,新星音乐会之所以最后圈定新人阚丽君报幕,还在于晚会需要新面孔。阚丽君青春靓丽、略显青涩的形象恰好符合“推出新人”的晚会主旨要求。在当时沙青的眼里,20岁的阚丽君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青葱兼黑土地的气质,像一块有待雕琢的璞玉,自有“压得住台”的先天优势,完全可以挑战当年僵化及程式化的报幕模式。

那天沙青在大石桥胡同口中央歌舞团一间促狭的、摆放着上下铺的宿舍里,第一次见到阚丽君和任雁。让沙青吃惊的是,阚丽君竟用一种奇怪的白粉化妆,在陌生的男性面前,她没有停止往脸上拍打白粉。置身于粉末飘飞的环境,直面阚丽君的舞台妆时,沙青暗想:“这个东beigu娘确实质朴”。

在彩排前的接触中,沙青满意阚丽君的记忆和悟性。正式彩排时,他临时写串词、改串词,阚丽君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熟记,并带着感情表达,给人烂熟于胸的感觉。唯一令沙青和主办方担忧的是,即将到来的中秋之夜,初出茅庐的阚丽君面对首都体育场满满的观众,她是否会被吓晕?

9月23日晚7点,一轮中秋明月挂在天上,新星音乐会正式开场。对别人而言,这个日子可能仅是一个平淡的传统节日,对阚丽君来说,则是一个从专业文艺团体报幕员到全国知名舞台主持人的华丽转身之夜。

那天晚上阚丽君的舞台着装是一袭当时最时髦的白纱裙,号称“泡泡裙”。那时的服装市场压根儿还没有这款裙子,是服装设计师夏亚一专门为阚丽君量身定做的演出服。夏亚一的设计灵感,则来自于西哈努克亲王夫人莫里克王后访华时穿的那身连衣裙。

多年后,阚丽君仍然不忘表达对新星音乐会服装设计师夏亚一的感恩之情。正是夏亚一设计的那款泡泡白纱裙,让观众们记住了阚丽君。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流行音乐的舞台上,在中国的大街小巷,人们见惯了这款“阚氏白纱裙”。新星音乐会带来的服装新潮流,在人们的记忆中留存了40多年。

“1980年的中秋之夜,我是第一次到首都体育馆,那天一进场灯全开着,我看见最远的角落都坐满了人,突然就开始紧张了。”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阚丽君记忆犹新:“我站在后台,觉得有一种天助的力量,一咬牙就走了出去。”全场的灯光静静地扫落在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满头乌黑秀发高高盘起的阚丽君身上,她迎着18000名观众热烈的注视,款款走到了舞台中央。

在这场音乐会上,阚丽君将在南方随团巡演时的一些主持用语移植过来,加上有沙青这位“幕僚”在后台鼎力相助,阚丽君当天的主持自她一上台就和以往不一样,北京观众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新颖的主持词。比如“今夜星光灿烂,大家欢聚一堂”--此后各类节目中被人用滥了的“星光灿烂”一词,就是从这天起走上了舞台。还有“今夜月色如此美好”、“任雁是今天晚上最年轻的演员”、“非洲有一位歌唱家叫阿贝蒂,现在大家就要见到中国的阿贝蒂”、“苏小明在演唱上独具一格,富于诗意”等等,这些主持词在当时都让人耳目一新。

在介绍日本歌曲《男子汉宣言》时,阚丽君首次植入幽默元素:“这首歌的歌词大意是,在我娶你之前,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在我临死之前,请你为我留下两滴,不,两滴以上的眼泪……”随着阚丽君的全新“串场”,舞台上歌星们的演唱让现场观众jiqing沸腾……

阚丽君在新星音乐会上的那些串场词,在今天看来也许平淡无奇,但当年给观众带来的震撼无异于石破天惊。那天阚丽君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把节目主持成了一场“另类晚会”。

9月24日,新星音乐会的第二场演出继续登台,中央电视台也在当晚转播了前一天演出的实况录像。

在阚丽君的印象中,那天晚上的北京城格外安静:“好多观众来看演出,还有不少人都在家里等着看电视转播,连公交车上的人都很少。”一夜间,《军港之夜》、《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兰花与蝴蝶》的旋律回荡在大街小巷。

此后,中央电视台又几次转播这次演出的实况。通过电视、广播的传播,朱明瑛、苏小明、郑绪岚等八位歌唱新秀和主持人阚丽君也随即变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新星音乐会登上首都体育馆舞台之日,标志着为内地流行音乐开启了一道大门。在这之前,流行音乐并不叫流行音乐,而叫通俗歌曲,用以区别不健康的流行歌曲。从新星音乐会开始,流行音乐正式汇入中国主流音乐文化大潮。

现在看来,新星音乐会的编排和流程,当时更大程度上还是借鉴了严肃音乐的晚会编排形式,整个晚会的演唱歌手在前,乐团在后,没有太多舞美设计和舞台花巧,直接以音乐为主。但很快这种音乐会就演变成了流行的舞台音乐演唱会,演唱会文化也迅速成为中国流行音乐文化的一个重要标签。

阚丽君因为在新星音乐会上的出色表现,那一段时间她的主持风格也成了首都各大媒体的热门话题,有媒体称她是“落落大方的红牡丹”,尽管那两个晚上她穿的都是一袭白色纱裙。《北京晚报》评论她“用无形的针线把灿烂群星串成奇妙的星座”。

新星音乐会翌日,阚丽君和任雁到歌舞团所在地的大石桥胡同口一家小卖店去买月饼,以补上前两天因演出耽误的中秋节日。跟往年一样,小卖店里的破帘子依旧,粗糙的油纸依旧包裹着硬邦邦的月饼。但这一天不同的是,售货员大姐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俩看。当售货员大姐夸阚丽君和任雁“长得好看,唱得好听”,甚至说出不收钱的时候,阚丽君这才意识到什么叫一夜成名,什么叫公众人物,什么叫人生拐点。

成名来得如此突然,阚丽君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

新星音乐会之后,“阚大美”的绰号在中央歌舞团不径而走,即便现在碰到过去的一些老同事,大家还是这么习惯地称呼阚丽君。

品评一个人的“漂亮”,人们在主观上总会带有那么一点时代痕迹和“审美”偏见。相比今天那些司空见惯借助影像技术和整容技术“上镜”的女艺人,在那个还没有流行“巴掌脸”的舞台主持人时代,阚丽君和她同时代的主持人靠的是“原生态”,那种天然之美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

还是因为那件在新星音乐会上穿过的白纱裙,坊间曾经流传,说阚丽君酷似当时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夫人伊梅尔达。的确,那件白纱裙的设计在当年已属大胆之举,加之高个儿的阚丽君一头秀发盘在脑后,看上去端庄典雅,与当时国人在电影纪录片里见到的伊梅尔达还真有几分神似。以致于后来因为政治因素和审美因素的冲突,阚丽君主持节目的穿戴,要经组织认可后,符合“国家级影响”才能登场。

与新星音乐会相伴而至的个人影响力,从此和阚丽君的演艺生涯如影相随。

“如果说南方巡演是脱胎,中秋夜就是换骨。”阚丽君这样总结她艺术人生中的两个重要拐点。

6

新星音乐会后,中国的文艺舞台或电视节目中,“报幕员”三个字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已成为一个职业类别的“主持人”称呼。

阚丽君有多年收藏节目单的习惯,在她至今保存的大量节目单中,人们发现新星音乐会后所有的节目单上,印在她名字前头的“头衔”,皆以“主持人”取代了“报幕员”。业内有种说法,称阚丽君是终结报幕员称呼、开启主持人称谓的人。新星音乐会后,她就被媒体贴上了“中国主持第一人”的标签。

关于这个标签,阚丽君曾经在多个场合竭力回避,总觉得这个“第一”压在自己头上有点难负其重。但她也承认一点,舞台节目主持人从她开始,不再是以游离于舞台一隅的局外人出现,而是在整个节目中起着穿针引线、暖场、调动观众情绪、控制晚会节奏灵魂人物的作用。

已故中央电视台第一代节目主持人赵忠祥,曾经是阚丽君的良师益友。赵忠祥有一回在天津电视台综艺节目接受采访时,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我们这一代主持人,阚丽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第一位主持人……”

赵忠祥说的“我们这一代”,就是指包括阚丽君在内的当年活跃在国内舞台或电视综艺节目中的那一代主持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他们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结合部,集体发力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主持人”时代。

对于赵忠祥的突然离世,阚丽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犹记当年,在京城文艺圈,阚丽君和赵忠祥多次搭档合作,为那个年代的文艺舞台主持节目。后来他们又时常和那些靠话筒成名,以书画修身的主持人同道相聚,赵宗祥俨然成了那个主持人兼画家圈子里的习画带头大哥。

话题还是回到那个年代。

随着改革开放大幕的徐徐拉开,阚丽君主持的节目越来越多。她频繁亮相于京城的大小舞台,又先后成功主持了中国青年报和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新声新秀音乐会、中国艺术节民族音乐会、第二届百名歌星演唱会、第四届中国艺术节、王洛宾艺术生涯60周年大型文艺晚会、法国电子合成器大师雅尔访华演出会、中日邦交正常化演出以及部分国家元首和艺术家访华演出会等。

在前无古人的节目主持领域,阚丽君是一位勇敢的探索者,惟其“探索”,她付出的比别人要多。成名后,她对每一次演出,更是精心准备,倾情付出。

那一次,阚丽君主持曾在中国歌坛刮起漫天旋风的费翔演唱会,当她匆忙赶到时,费翔的这场演唱会就要开始了。阚丽君意识到,以当时费翔在内地观众中逐渐升温的知名度,加上他的新锐演唱风格,主持这台节目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才能推出新意。她丢开别人早就写好的报幕词,瞅紧机会找到已化好妆的费翔,与他进行短暂的交流和沟通。

阚丽君与费翔也是初次见面,她在与费翔的交流中,敏感地捕捉到最能牵动费翔心思的,是他初回故园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情。于是,在节目开场后,阚丽君就抓住这个“兴奋点”与观众倾情互动,突出渲染乡情这个主题。那晚,费翔唱得格外动情,观众们也如醉如痴。

多年后,费翔已在内地举办过无数次演唱会,但每当他说起第一次回内地演出,说起阚丽君的主持,仍然念念不忘,称那台晚会是他演艺生涯中最成功的一次演出。

一个主持人站在舞台上,有时候是“串场”,有时候则是“压场”--好的主持人总是能够控制舞台,在艺术家和观众之间搭起一座情感的桥梁。

在一次大型演唱会上,阚丽君介绍王洁实、谢莉斯时说:“近年来歌坛出现了许多新人,他们以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但歌迷们对于他们的老朋友更是记忆犹新。下面就由谢莉斯和王洁实为您演唱《当我想你的时候》”。

这样的主持话语,一下子拨动了现场几代观众的心弦,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台上的两位演唱者,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充满深情地献上他们的歌曲,把演唱会推向高潮。

1985年,法国时装设计大师皮尔卡丹带着他的时装表演团队来到北京,阚丽君应邀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主持皮尔卡丹首次访华时装秀。

那台晚会,以演唱会的形式表演服装秀,这在当时还没有先例,而且时装表演在当时是非主流,大多数人并不看好这台节目,倒是皮尔卡丹的中方代理,在时装表演秀中穿插安排的摇滚乐表演,成了当天舞台的热点。

那天流行歌手张行在台上演出时非常煽情,他一会仰面声嘶,一会跪地呐喊,观众席一片jiqing高涨,场面一度失控。由于当时刚刚发生中国足球历史上最大的恶性事件,主办方慌了手脚,急忙找到阚丽君,请她在主持节目时把控好舞台,千万不要出乱子。

说话的功夫,阚丽君走向前台,灵机一动,用几句机智的台词将张行请下台来。面对持续狂热的观众,阚丽君沉着冷静,再次以她平静潇洒的主持人台风,“镇”住了晚会现场。此情此景,让皮尔卡丹这位世界时装设计大腕也愣住了,禁不住走上前去拥抱了阚丽君。

“当时我真的吓坏了,挣开就跑,后经翻译解释,才知道这是大师的礼节。”那天的时装表演晚会很成功,皮尔卡丹送了一件他亲手设计的衣服给阚丽君,那套昂贵的深红色缀满珠片的礼服,后来成了阚丽君的演出服。

那时阚丽君被誉为“国报”,她在京城的舞台影响日深,以致人们将她的主持与演唱会的“等级”划等号,只要是她主持的节目,就被看成国家级水准。

对阚丽君的主持风格,圈内圈外有一个普遍的评价:端庄、大气、知性、雍荣华贵。在这些评语的背后,阚丽君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人们并不清楚,大多数人看到的是舞台上的她风光无限,只有她自己知道,站在台上的每一分钟,为此流下多少汗水甚至是泪水……

阚丽君自我评价是一个性格有点偏执、遇事追求完美的女人,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努力做好。对干好主持人这个行当,她对后生晚辈说得最多的的一句话就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为此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修理自己”。她还有另外一句“名言”:“一个人如果在没有拥有超越别人的能力之前,先要把自己修理好。”

1988年底,首都文艺团体启动新一轮职称评定。

像中央歌舞团这样的国家级专业文艺团体,有歌舞戏剧类等几个类别的国家一级专业职称,唯独没有国家一级主持人这个专业职称。阚丽君作为京城舞台的“金牌司仪”,中央歌舞团有影响的名演员,她的职称评定问题让团里领导感到棘手,一拖再拖。

那次评职称,团里最初拿出的职称评定方案,阚丽君被划定在歌舞戏剧类的三级职称第二档。得知消息,阚丽君当时所在的中央歌舞团业务处负责人刘国盛直接写信给文化部领导,陈述给她评定三级演员“实属不合理”。

最不能接受这个职称评定的,还是阚丽君的妈妈。老人家的东北人性格又上来了,她从家里拿出一个大手提箱,里面收集的报刊都是阚丽君在各地演出的专访和新闻报道。带着那个手提箱,老人来到文化部“shangfang”。

其实那时文化部的领导已经注意到阚丽君的职称评定问题。文化部常务副部长高占祥那天接待了阚丽君的妈妈,认真听取老人的陈述,后来文化部还通过办公会专题研究,决定打破只有歌舞、戏剧、乐器类演员才有资格评定一级职称的惯例,协调相关部门增设一级主持人专业职称,阚丽君因此被破格评定为国家一级主持人。

阚丽君很幸运,从她开始,中国有了“国家一级主持人”这样一个高级职称。

阚丽君和加拿大笑星大山主持节目。

7

进入1990年代,阚丽君迎来了她主持人职业生涯的峰值期。

从1989nian到1991年,阚丽君连续参与主持了三届央视春晚节目。那几年她还先后主持香港回归、澳门回归等重大庆典活动的文艺演出,参与主持了许多重大外事活动的节目演出。

最让阚丽君难忘的是香港回归。

那天,当她在天安门广场和工人体育场分别主持那两场大型庆典晚会节目时,她的父亲前几天才去世。在节目现场,她把家国情怀、父女情怀深深融入对主持节目的情感表达中,而把失父之痛压在心底,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洋溢着喜庆和jiqing的主持人阚丽君,全国观众在电视中也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深处萦绕着的那一丝哀痛。只是当她主持完那两场节目,在回家的路上,悲情再一次涌上心头。父亲再也不能亲临她主持的节目现场,回家再也听不到老人家的话语……

90年代中期,中国出现了一股“出国热”,和阚丽君一起出道的新星音乐会的女明星,也有好几位远嫁异国他乡。跟阚丽君同一个宿舍的哈尔滨老乡、当年新星音乐会最年轻的歌唱家任雁,就是在那时候选择了退出歌坛,远嫁国外做起了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

阚丽君当然很羡慕朋友们安宁而幸福的家庭生活。夜深人静时,有时她会在心底寻思,像“闺蜜”任雁那样的选择,作为女人,也许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其实以阚丽君当时的影响力,在国外的华人社会也有很多粉丝,完全可以像那几位朋友一样,选择一条旁人早就给她“设计”好的人生线路,找一个如意君郞嫁到国外去享受人生。因为在不少人看来,以她的美貌,没有必要像女汉子一样去拼搏。

恰巧,就在那股出国热潮中,阚丽君得到一次随团到美国巡演的机会。

那次中央歌舞团赴美演出的阵容很大,23名演员都是当时国内的名演员,领队是团长张业生。张业生对那次到美国演出定位不是参加国际比赛,也不是单纯的访华交流,而是要到美国的艺术市场展示中国大陆艺术家的身手,赚一把美国人的钱。

中国艺术家们在美国的巡演一开始还算顺利,但一到洛杉矶却出现了不和谐音符。原来,中央歌舞团刚到洛杉矶就发现有人在做女演员们的“工作”。阚丽君也得知,有几个美国华人艺术团体,趁他们来美国演出,要不惜重金,挖几个女演员留在美国。

阚丽君当然也收到类似的“邀请”。在歌舞团驻地,有人找到她,要带她出去兜风,有人要给她送礼物,还有人干脆直接说明来意,希望她留下来,在美国发展演艺事业。

那次阚丽君并不是第一次出国,她已经至少20次随团出访演出,对国外的一些诱惑也多次经历。但她从小受到的家庭和学校教育,让她身处异国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

后来,阚丽君多次说到那次美国之行,称自己当初就是“一根筋”。她说:“这辈子我只想当一个中国人,我的舞台永远在中国!”

扎根在中国的舞台,但阚丽君并不局限于一方主持人的小舞台。

她勇敢地走出舞台之外,开拓新的艺术领域,先后在电影《钟声》、《恋爱季节》、《轮回》、《爸爸是个农民工》和电视剧《山林的女儿》、《囚犯》、《艰难的诉讼》、《乱世黄金案》中担任重要角色。从厂长秘书、钢琴家、大龄女子、电视台台长到国民党特派员,她表演的角色不同,但塑造了各具特色的人物,令熟悉她的观众了解了主持人之外的另一个阚丽君。

唱歌是阚丽君的从小所爱。她曾几次在主持晚会时救场演唱,颇受好评,能够在乐坛一试身手,成为阚丽君的一大愿望。

有一次,在首都体育馆举行文艺晚会,一位歌星临时通知无法到场,主办人急得团团转。主持人阚丽君不动声色,游刃有余地主持着节目。轮到该那位歌星登场了,观众却发现阚丽君手握话筒,唱起一曲《思念》,令观众听得如醉如痴。

1993年,在朋友们的鼓动下,她录制了《阚丽君演唱专辑》盒带,不久又演唱了由阎肃作词、姚明作曲的《最美是北京》。《最美是北京》作为《故乡是北京》的姊妹篇,阚丽君靠她曾经练过的曲艺基本功,把这首歌曲唱得韵味十足,还帮阚丽君圆了拍摄MTV之梦。后来阚丽君又演唱了《国花飘香》、《你的爱》、《英雄,我把你呼唤》、《孝道大中华》、《一起去爱》等一系列原创歌曲。

人们还记得2011年北京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阚丽君倾情演唱的那首为她定身打造的原唱歌曲《你的爱》。这首歌曲在创作过程中,阚丽君参与了歌词创作,由她的东北老乡、著名作曲家张宏光作曲。

关于《你的爱》这首歌的创作,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插曲。本来那次北京电视台在筹划春晚时,导演邀请阚丽君唱的是那首《掌声响起来》,后来导演觉得这首别人唱过的歌少了点新意,便临时动议为阚丽君创作一首新歌。没想到,北京春晚推出的这首新歌,一下子触动了那么多人的心弦,得到那么多人的共鸣。在这首歌中,阚丽君倾情表达的,就是对观众的感恩之情,歌中满满都是阚丽君的舞台艺术人生体验。

那几天,阚丽君远在美国的一位朋友在网上听到这首歌,给阚丽君打来越洋电话,说没有想到她还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后来那位朋友还专门找人要走了歌曲的伴奏带,说要唱给美国的华人们听,歌曲中的沉浮感和温暖的祝福,正是海外游子渴望的心曲。

痴迷唱歌的阚丽君,在纪念新星音乐会30周年之际,突发奇想:把当年音乐会上的那拨人凑一块儿办个演唱会,自己也要开一个独唱音乐会。

经过多方努力,阚丽君组织发起的这场纪念活动终于促成。

纪念新星音乐会30周年“梦回1980专场演唱活动”,历时多天,给北京观众带来一场音乐盛宴。作为系列专场演唱会之一,阚丽君的独唱音乐会被安排在北青盈之宝剧场做压轴演出。

阚丽君与歌唱家吴雁泽(右一)、叶佩英(左二)、耿莲凤(后排)等留影。

这场以“花样女人”为主题的独唱晚会,阚丽君让出主持人位置,由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主持人唐剑主持。整个演唱会分为《我爱你塞北的雪》——雪花、《长江之歌》——浪花、《知音》——百合花、《谁说女子不如男》——卡特兰花、《国花飘香》——牡丹花五个单元,用歌曲讲述阚丽君的艺术人生。系列专场活动让当年的新星们再聚首,也让阚丽君圆了歌唱梦。

2020年的春节,一场瘟疫突䧏人间,新冠肺炎病毒的肆虐,让国人一夜之间都戴上了口罩。武汉封城后,这座让人牵挂和祈福的城市,一时逆行者云集,支援武汉抗疫的大军和志愿者行动可谓惊天动地。

正月初三,阚丽君收到朋友通过手机发来的一首刚刚完稿的创作歌曲,她一下子被歌曲所表达的浓情大爱和激越旋律所感染,经过连夜的匆忙准备,第二天就走进了录音棚。

“一起去爱,我们的家温暖洋溢,兄弟姐妹血浓于水,再大的风雨生死相依;一起去爱,我们的心紧紧凝聚,患难与共真情大义,爱是一个又一个奇迹……”

在全国人民抗击新冠肺炎的关键时刻,这首战“疫”歌曲《一起去爱》,通过北京卫视、甘肃卫视等卫视频道迅速传播开来,深深打动了处于危难时刻正与病疫抗争的中华儿女。

阚丽君作为众多“逆行者”行列中的一员,在第一时间用艺术发声,创作演绎了这首歌曲,时间虽然仓促,但却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当天她在录音棚回答北京卫视记者采访时说,自己是带着情感和责任来演绎这首歌曲,为的是通过艺术呼吁更多的人一起去为爱努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第一时间”,阚丽君创造了她人生中的又一个“第一”——《一起去爱》成为2020年在中国抗疫大战中诞生的第一首抗疫歌曲,阚丽君也成为首个为抗疫而歌的艺术家。

艺术家驰骋的天地是广阔的。在业余唱歌之外,阚丽君还有一个鲜为人知身份——女画家。

阚丽君从小浸润于俄罗斯油画艺术,对绘画有着优于常人的感悟。特别是她师从著名画家君寿先生后,深得君寿先生的皇家口诀画法真传。积多年勤奋努力,她的绘画作品工写结合,色彩明媚秀丽,尤以花鸟和山水为精湛,一幅《红梅颂》曾在人民大会堂展出,甚至世界杰出名人榜组委会还在吉隆坡为她举办过一次个人画展。

《中华盛世吉祥图》是阚丽君倾心打造的一幅“巨作”。为了画好这幅画,她利用整整一个春节的假期,借用一位朋友的空闲场地,那是一个废弃的美术馆,大冬天连暖气也没有,她穿着棉衣棉鞋,天天在那间空房子里挥毫作画。历时半个多月,阚丽君的艺术工程终于完工。这幅作品画了21只鹤,代表着21世纪,展翅飞翔寓意中华民族的腾飞,作品装裱后长15米,高4.7米,先后在北京多个画展亮相。

主持人——影视演员——唱歌和绘画,连缀起阚丽君多姿多彩的艺术人生。

阚丽君与歌唱家李谷一(右)。

8

2005年,中央歌舞团和中国轻音乐团、东方歌舞团整合,组建成中国歌舞团。阚丽君在中国歌舞团担任团长助理,行政和业务上的一摊子事务,常常相互交织,挤压着舞台上的阚丽君。

作为中国歌舞团名主持人兼管理层干部的阚丽君,还曾具体负责二级单位的管理,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影视中心总经理。

不仅如此,阚丽君又把主持节目扩大到电视领域,在北京电视台做起了《名人访谈》编导、主持和制片人。

主持北京电视台《名人访谈》节目时的阚丽君。

电视主持人和舞台主持人不是一回事,在主持语言、风格等方面都有差别,转换的过程让阚丽君一度无所适从,但她在业务上从来就不肯服输。接手《名人访谈》编导和主持,她依然从“笨功夫”下起,每天花很多时间去仔细揣摩,很快就完成了角色转换。

那几年,阚丽君发挥自己在演艺圈的人脉资源,不仅“访”遍了圈内朋友,播出的近百位名人访谈还涉及各行各业。

“与那么多优秀的人近距离交流,他们拓宽了我的思维空间,与高人相聚就是一所大学校。”阚丽君如此总结她的电视新闻人经历。

有人说阚丽君是位多面手,因为艺术相通,她得以在多门类艺术跨界驰骋,并且相得益彰。事实上,多年来她以演员、歌手、电视访谈主持人等多种角色转换,试图翻越她的主持人职业高峰,但现实答案不得不让她“认命”;她的主持人职业高峰不仅高不可攀,甚至还有人认为,自2003年后,她基本以社会活动家的身份活跃在社会舞台,文艺舞台的“江湖”,似乎在她不经意间,开始离她而去。

好在多年的演艺生涯已经将她打磨成“迎事解事不怕事”的本领。中国歌舞团曾有“名言”:“没有老阚摆不平的事”。这句话传到阚丽君的耳朵里,她对着镜子自个儿一笑。她常常说起一句东北老话:谁难受谁知道。

时光荏苒,阚丽君跟随大时代在艺术舞台踏歌而行,虽然展现了她“女强人”的一面,但在她“强势”的背后,却是一般女人不可能抵达的付出。

阚丽君说,她自新星音乐会成名后,便成了“夹缝中的小草”。经历的风风雨雨,只有在她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才能真切地回味。

有一次在人民大会堂演出,本已化妆完毕的她被告知临时换主持人。这么多年,置身于文艺圈这个流淌着名利的江湖中,她已逐渐失去年龄优势,后来她又遭遇了几次临时换主持人。

阚丽君当时以为是在小环境受到排挤,殊不知,是那个时代还没有接纳流行音乐,有一些人对从新星音乐会走出来的阚丽君抱有偏见。

央视文艺主持人孙小梅在她的自传体作品《美丽心情》一书中,提到阚丽君,把这位艺坛“大姐”作为自己的励志人物。而另一位央视文艺主持人杨澜,在她的回忆文章中,则称阚丽君影响了她的人生轨迹。

据杨澜回忆,1993年央视春晚,本来已经确定由赵忠祥、阚丽君和杨澜等6位主持人来主持节目,但由于当时港台风正浓,中国文艺舞台也难以免俗,导演觉得阚丽君的主持“传统舞台痕迹太重”,和当时那台春晚的整体气氛不搭,就临时引入香港歌星梁雁翎参与了那次春晚的主持,阚丽君又一次被“临时有变化”。

杨澜就是目睹这一切,让她觉得从阚丽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影子,在她当红时期,出人意料地离开央视综艺舞台,远赴美国留学。

人生不可能完全被自己掌握,生命中总会有一些无奈与无助,最后看的就是一个人的选择或坚守。

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阚丽君至今没有按照这个人生的套路循规而行。她的婚姻大事曾经是她的父母和老师以及朋友们的焦灼头痛之事。年轻时,阚丽君作为中国舞台上的当红“司仪”,知名节目主持人,加上性格特别要强,整天忙事业、忙充电,尽管追求者趋之若骛,但她还是错过了恋爱季节。

那些年,虽然也有几位“白马王子”进入阚丽君的法眼,让她经历了几次感情波折,但痴迷于艺术的她,把舞台看得比爱情更重,最终还是没有修成正果。人到中年,她对个人情感更加慎之又慎,面对婚姻这条人生的江河,她仍然独自站在岸上看潮来人往,表现出不趋时、不媚俗的超凡脱俗个性……

阚丽君拥有女性最珍爱的妩媚和秀逸,但她骨子里是个非常保守的传统女人。当年在拍电影《恋爱季节》时,根据剧情需要,要拍一场她穿薄透睡衣以示轻佻的镜头。阚丽君认为不合国情,拒绝拍这场戏,最后导演只好另改镜头。

正因为多年浸润于演艺圈,阚丽君早早学会了保护自己,时时不忘提醒自己严肃做人。

阚丽君与春晚节目中的戏曲小演员。

在有些人看来,阚丽君作为单身女性,身边一定少不了男人的追捧。但事实上却是,阚丽君对待“男女关系”,有一套她自己的处理“绝招”,举措之一就是“跟女同胞搞好关系”。多年来,阚丽君跟男性共事,哪怕是短暂的合作,必定设法认识其夫人。这就不难理解,在阚丽君的生活圈子里,多年来为什么女性朋友要多于男性。“人言可畏”、“身正不怕影子斜”、“美丽无须炫耀”,她牢记母亲对她的这些教诲。

又是一个猴年,猴年一直被阚丽君看作自己的幸运年。1980年的猴年,她在新星音乐会一举成名;1992年和2004年,这两个猴年她在京城的舞台声名鹊起,驰骋于她主持人职业的最高处。

可是,2016年的猴年,阚丽君却经历了人生的悲伤和痛苦。

父母退休之后,阚丽君把两位老人从哈尔滨接到了北京。随着父亲的离去,阚丽君在北京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管理着阚丽君的衣食住行,还是她工作中的助手,平时报刊上只要有关于阚丽君的演出报道,妈妈就要剪辑下来,多年已经辑下厚厚几大本。甚至,阚丽君的每次登台演出,妈妈也是她最忠实的观众。

阚丽君的生活离不开母亲,本来她以为母亲还能多活几年,但老人还是病倒了。陪伴母亲度过的最后那些日子,阚丽君突然意识到,母亲就是她人生的导师。老人一辈子辛苦,节俭一生,吃咸菜馒头也要省下一点钱,最后省下来的钱也不能带去。

那天,阚丽君和几位至亲在八宝山为母亲送行。在殡仪馆孤独的守候中,她最后抚摸了一下母亲,心里又是一颤。面对生命的归宿,她感到亲情的厚重。“知道母亲就这样走了,我应该什么也不干,在家陪她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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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阚丽君正式接棒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掌门人。

阚丽君最终接手这个“中字号”的公益机构,很大程度上是“临危受命”。在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阚丽君也多次说到这一尴尬经历。

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是国家文旅部主管、民政部注册的全国公募基金,成立于1986年。曾经有一个时期,我国的社会组织十分活跃,它们的管理和运行体制都带有浓厚的“官方”色彩。像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这样的全国性公募基金组织,除了公益“身份”,还兼有对外交流的“使者”身份。阚丽君的前任会长,就是当时文化部的一位司局级领导,她在中国歌舞团时的顶头上司。

阚丽君对“当官”向来没有兴趣,甚至在内心深处对做行政也不那么自信,毕竟行政管理和艺术思维不是一回事。她加盟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按她的说法,是一种“悲情的力量”将她推入其中,个中原由是担任基金会长的老领导突然去世,而让阚丽君接任会长也正是老领导的遗愿。生性爽直的阚丽君,对于接任会长这件事儿,当时已经没有退路。

除了完成老领导的遗愿,阚丽君“仗义”赴任,促成她接手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另一个直接动因,是因为发生在两位朋友身上的事情。

阚丽君和香港影星成龙是多年的老朋友,她一向对成龙尊敬有加。想不到的是,因为儿子吸毒,打了老爸的脸,让成龙这位戒毒大使形象受损,差点让他的江湖“大哥”声名不保。阚丽君看到,那一段时间因为儿子出事,成龙做的一些商业广告也被下架了。

另一件事则是因为阚丽君的哈尔滨老乡李双江。阚丽君和歌唱家李双江、梦鸽夫妇也是多年的老朋友。那一次,李双江夫妇为儿子李天一举办个人音乐会,专门请了阚丽君来主持这场音乐会。看着长得高高大大的孩子,听他唱自己作词作曲的歌,阚丽君当时在主持节目时没少送给孩子誉美之词。可后来就是这个孩子出了事,连阚丽君主持的那期音乐会节目,也被人从网上扒出来说三道四。

正是从两位老大哥的身上,阚丽君看到了对孩子教育的失败,带给父辈的切肤之痛。她感悟到,一个孩子的成长,在其12岁前应该是家庭、学校和社会教育的黄金时段,错过这个阶段的教育,就会影响到孩子正确人生观的成型。

阚丽君和北京光爱学校的孩子们。

做公益,为中国孩子们的成长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让阚丽君找到了人生下半场的努力方向。就这样她接过了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会长的接力棒。

阚丽君过去虽然以艺人的身份做过一些公益活动,但现在要来掌管一个全国性的公募基金,“人在其中叹时艰”的懵懂感,还是让她很难适应。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接手的是一个旁人无法想象的“烫手山芋”。老会长的夫人刘秀玲告诉阚丽君,为了这个基金会,她的先生非常艰难地坚持了10来年,甚至拿自己的存折出来给员工发工资。

甚至,作为基金会的新任法人,阚丽君还莫名其妙地应诉了几起经济官司。

有一天,阚丽君被人请到派出所。初来此处,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文艺圈这么多年,舞台上她见惯了鲜花和掌声,现在却要面对警察和镜头录口供,遭人质问,她一时缓不过神来,但一想到进派出所也是因为工作,又不得不去认真配合办案法官的调查。

原来那是基金会多年遗留的一个债务官司。债主说,正因为阚丽君是名人,他要通过报警来解决。阚丽君无奈之下,录了口供,后来她几次登门做债主的工作,最后以协议方式解决了债务问题。

谁知那起债务纠纷还没完全了结,阚丽君不久又接到一张法院的传票。这回更是一个“无头”官司。起诉人称基金会的老会长在生前以基金会的名义,借了他670万元资金办公益活动,现在要通过法院追回债务。

一夜之间,阚丽君急得嘴上起了泡。作为新任基金会的法人,一方面她要面对官司,一方面更要保护好公益基金。好在基金会聘有法律顾问团队,在律师的帮助下,办案人员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终于搞清楚了那个“无头”官司的来龙去脉,使基金会在人事交替的特殊时期,得以用法律武器应对了那起民事诉讼官司。

那一段时间,阚丽君把自己比作是一只老母鸡,在护着这个、护着那个的同时,还要带着团队继续往前走。

“官”不逢时的阚丽君,刚上任又赶上全国社会组织清理。按规定,公益组织与行政体制必须彻底脱钩,让公益回归本位。已经有过年检不合格记录的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在整改中更面临注销的可能。艰难时刻,在阚丽君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何不顺势卸下这个包袱,求得自己的解脱!

但逃避终究不是阚丽君的性格。

她沉下心来,着手清理整顿。第一板斧,清理人浮于事的“行政人员”;第二板斧,重新修订章程,让管理制度化;第三板斧,治理空壳专项基金。

当时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旗下的专项基金,有一种怪现象:谈合作的专项基金机构多,但大都是空壳,各种名目的专项基金“主席”满天飞,给基金会带来诸多负面影响。对于这些专项基金和基金“主席”的去留,阚丽君划出了一条红线:专项基金帐面上如果没有100万元的募集资金,将自动解除与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合作。

那时候,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太需要钱。阚丽君刚接手时,“家底”的帐面已是捉襟见肘,按照民政部的管理规定,全国性的公募基金不能低于800万元的原始基金,否则面临出局,取消全国性公募基金资质。

好在机遇随后而至。当时河北一家企业找上门来,与阚丽君洽谈设立爱心助学公益项目“思源计划”。经过考察,企业最终捐赠1000万元。阚丽君和她的团队按照捐赠方的意愿,当年启动专项基金,携手全国一些高校抓紧实施项目,基金会由此步入正常运营,年底通过了民政部的年检。

说到这次资金危机的化解,阚丽君不胜感慨,她称之为这一切都是“得于天助”。

在大刀阔斧的整改中,阚丽君领悟到公益与慈善最大的区别,慈善在本质上体现救助,而公益必须着眼于发展。但公益机构和公益服务对象怎样才能“互动”发展?阚丽君在努力寻求基金会未来的发展动力。她心里明白,像他们这样一个少儿公益组织,跟同行业的巨头们比,没有多少优势,唯一的出路就是开拓一条属于自己的品牌运营之路。

2016年,北京的公交车、地铁站、飞机场等地,出现了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大幅公益广告:“咱家娃好,才是真的好。”很多人诧异地发现,阚丽君的照片赫然出现在这些广告牌中。

阚丽君为少年发放“爱心包”。

智障

阚丽君这次高调出场,是她致力打造公益品牌的一次大胆尝试。对于品牌运营,阚丽君有自己的想法。她从商业营销模式受到启发:新公益之于旧公益,新公益完全可以嵌在商业模式中可持续运营。

接下来的想法让阚丽君脑洞大开:既然如此,何不将自己多年顶着明星光环积攒下来的“品牌”植入公益,让“阚丽君”和基金会“面对面”,与社会有更多的交流?其实通过这个规模浩大的宣传和推广,阚丽君最大的心愿也就是,期盼社会对他们的公益事业能够多给一点“面子”。

事实证明,阚丽君和她的工作团队没有白费功夫。阚丽君接手会长4年多,社会和主管部门都给了她“面子”。2016年,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品牌价值评估,被民政部评为AAA级基金会。在第七届中国公益节,阚丽君荣获“2017年度公益人物奖”。

阚丽君说:“无论今天或明天,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品牌价值追求,仍然是让中国的孩子在人生和艺术的道路上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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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以来,阚丽君带领她的工作团队,先后去了安徽金寨、陕西延川、山东临沂、广西崇左和贵州黔西南等地,把关爱的目光投向那些老少边穷地区的孩子们。

“牵手革命老区孤贫儿童成长计划”,是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的核心项目之一。这个项目在运营中以“成长补贴”的方式,对老区困境儿童实施成长救助。按每人每月200-300元的补贴标准,基金会首批募集的100多万元项目善款,通过建档立卡管理发放,项目实施的第一年就有400多名老区困境儿童受益。

出身于革命军人家庭的阚丽君,在她的心中一直有着深深的老区情怀。她的父亲阚子杨当年参加革命队伍,最初就是随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当阚丽君第一次来到父亲战斗过的大别山,走进金寨县,老区的山水资源和纯朴的人民,还有孩子们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让她既惊奇又不安。行走老区偏僻山村,在阚丽君的眼里,像金寨这样的国家级贫困县,这里的孩子们比其他地方的孩子更需要社会关爱,她的心再也离不开那些老区的孩子们。

那一次金寨行,同行的还有香港慈善会主席郑苏嶶。在金寨县的古碑镇,阚丽君和来自香港的同仁一道,启动“为爱”系列公益活动,开展为老区贫困学生募捐。阚丽君说,“为爱”就是为更多的公益爱心人士和老区困境孩子搭建一座桥梁,向老区汇聚更多的爱心资源。

随后,阚丽君和她的工作团队把这个项目不断完善,联合企业专门为老区困境儿童开发了一个公益爱心产品——“爱心营养包”。当一个个装有营养配方奶粉的包裹投向中国的西部和中部,阚丽君在心里和老区的孩子们一起,品尝着爱与成长的快乐。

2017年9月,阚丽君代表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与中国第一汽车集团签署合作协议,共同开展大型公益活动“高举红旗,走好新时代的长征路”,同时启动“红旗扶贫梦想基金”项目。按照合作协议,一汽集团决定未来三年每年捐助1000万元,设立专项公益基金,在全国老区、贫困地区实施乡村美育“艺教工程”项目,推行艺术普及教育。

身为民进中央委员、黑龙江省政协常委的阚丽君,面对素质教育在农村尤其是深度贫困地区遭遇的尴尬,一直呼吁要加强老少边穷地区的儿童艺术教育。她了解到,像黑龙江这样的省份,当时还有3个深度贫困县和100多个深度贫困村,而这些地方的乡村儿童艺术教育,要实现与发达地区的均衡发展,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为了让老区贫困地区的儿童艺术教育不“掉队”,阚丽君带领她的工作团队,在西部和东部的一些贫困地区,进村入户,调查建档立卡贫困学生,对农村儿童艺术教育师资培训模式和效益进行过深入细致的评估。在调研的基础上,她把开辟红色艺术课堂、实施园丁种子计划、编写乡土艺术教材作为“艺教工程”的配套项目,写进政协提案,向有关部门正式提出建议。

“艺教工程”项目落地的第一站,是一汽集团的扶贫定点地广西壮族自治区凤山县,首批受益的贫困乡村中小学生达13000余人。随后,项目辐射到云南、贵州、湖北和黑龙江等省份。该项目的运营方式,主要是以老区县或贫困县为基本单元,在贫困地区设立乡村艺术教师培训点;每个培训点由基金会投入20万元,公益基金与地方配套资金捆绑使用。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先后与全国7个重点师范院校签署合作协议,计划用三年时间,在全国完成“艺教工程”项目培训。

作为资深艺术家,阚丽君对公益活动的策划,少不了接纳艺术和艺术家的参与,这也正是阚丽君的巨大优势。得益于多年来在演艺圈的号召力,阚丽君邀请了国内50多位知名艺术家,加盟到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通过《爱在人间》等大型公益节目在社会上产生的持续影响力,用精品艺术不断提升公益品牌的温度。

最近几年,在人民大会堂,在北京饭店金色大厅,在重庆和山东等地,都留下了阚丽君率国内众多知名艺术家进行公益演出的足迹。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及其“爱在人间”大型公益演出、“爱在人间”大型公益春晚等,一时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热闻。

2016年“六一”来临之际,阚丽君带领她的公益团队来到陕西省延川县。

当天晚上7点30分,在公益宣传片的歌声中,阚丽君和应邀到场的知名艺术家魏松、幺红、甘萍等人一起,为老区的孩子们演唱。这场活动得到众多爱心企业和爱心人士的响应,博纳影业集团、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警嫂基金会和艺术家们一起纷纷慷慨解囊,为延川老区的孩子们捐助资金。

就在这次公益演出后不久,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旗下的牵手计划、艺教工程、女童保护、美丽公约项目,在延川县正式落地实施。

2016年,中央电视台播出关爱艾滋病儿童的公益广告,一首温暖的公益歌曲《爱你的人》让国人动容。当年,阚丽君联合社会爱心人士,筹拍了同名公益电影。这部全球首部关注艾滋儿童的电影故事片,以一位女大学生与艾滋病儿童的故事为主线,讲述40个艾滋病儿童的成长和命运,表达了艾滋病儿童的生存痛点与社会主流的暖意。

有人说,艾滋病儿童以及相关的社会问题,过去一直被公众遗忘在社会的边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第29个“世界艾滋病日”前夕,阚丽君策划投拍的公益电影《爱你的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首映,随后在全国6000多家影院同步上映,一时在全社会引起巨大反响。

公益电影获得成功,让阚丽君再次受到启发:一个有温度的公益项目,一定要做到润物细无声,直抵社会痛点,才能更好地引发社会责任。

“女童保护”是由媒体人孙雪梅联合全国100多家媒体女记者发起的公益项目,以“普及、提高儿童防范意识”为宗旨,致力于保护儿童,远离性侵害。这个项目启动几年后,运营遇到困难。阚丽君接手基金会的第二年,主动引进这个项目,携手孙雪梅一起开展女童保护行动。

随后,阚丽君携这个项目团队一路艰难前行。通过团队合作,如今他们已经把这个项目做成全国知名公益品牌项目,“女童保护”吸引了社会各界人士捐赠善款800多万元,在全国22个省、市、自治区相继开设“女童保护”课程,进入公益机构面对面接受防性侵示范教育的儿童超过6万人,通过社会组织发放儿童防性侵手册总数超过20万份。

“女童保护”能够被社会关注,让阚丽君和她的工作团队感到欣慰,但这一社会问题及其阴影没有完全消除,仍然让他们深感忧虑。

据当年媒体披露的有关部门统计,2015年全国被媒体曝光的性侵儿童(14岁以下)案例340起,平均每天曝光0.95起,同比下降33%。当年虽然被曝光数量比上年有所减少,但并不代表实际发生案件的减少,而且受害者呈低龄化趋势,农村曝光的案件明显少于城市。

在2016年全国两会代表委员座谈会上,阚丽君应邀对“女童保护”发表看法。她说:“女童保护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过程,因为女童未来都将成为母亲。”她的发言把“女童保护”这个冷峻的话题,再次推到舆论关注的焦点。

当天,中新社发出通稿,对外报道由阚丽君发起的那次座谈会和他们的“女童保护”项目实施情况。舆论把“女童保护”这个话题一下子推到风口浪尖。事实上,作为民间组织活动,在多年推动防性侵教育过程中,“女童保护”都是靠自发的社会力量在做这件事。阚丽君则进一步呼吁:“这项工作不应该仅仅由民间力量来承担,希望通过全社会的力量能推动制度的建设。”

那次座谈会由于多名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和民政部、全国妇联等官方机构的支持和参与,阚丽君的呼吁一石激起千重浪,得到了各方的积极响应,“女童保护”民间爱心项目组织后来也吸引了更多的志愿者加盟。

2017年5月,为表彰“女童保护专项基金”在儿童权益保护中的引领示范作用,全国妇联授予阚丽君和她的工作团队“全国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先进集体”称号。

阚丽君登上第十届中华慈善奖领奖台。

2018年,鉴于阚丽君在中国公益事业领域的影响力,她被当时的文化部推荐参与问鼎第十届“中华慈善奖”。

“中华慈善奖”是由国家民政部颁发的我国政府最高规格的慈善奖项,每年评选一次,按爱心捐赠、志愿服务、慈善项目三类分别评选,表彰在公益慈善事业以及支持文化艺术、环境保护等方面作出突出贡献的个人、机构和优秀慈善项目。

这一届的“中华慈善奖”评选,从启动到后期公示,历时一年多的时间。在网络投票评选阶段,阚丽君谢绝一些好心朋友的劝告,她没有利用自己资深主持人或艺术家的优势,去开拓人脉,借机“拉票”扩大影响,而是全身心投入公益平台建设,用公益效应去争取“花落我家”。

最终,在精英汇聚的公益慈善圈,阚丽君以“极具典型的个人影响力和示范性”,获得第十届中华慈善奖“慈善楷模”个人荣誉大奖。

2018年9月13日,第十届“中华慈善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习惯于镁光灯下从容自如的阚丽君,此刻站在中国慈善领域最高政府奖的领奖台上,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正值北京的初秋,站在领奖台上的阚丽君,想到了1978年的那个秋天。那时她从哈尔滨来到北京,恰逢中国改革开放大幕启动。作为改革开放的参与者和见证人,改革开放40年也是她进京从艺40年。40年风华,40年风雨,她对获得这个荣誉格外珍惜。

2018年10月19日,适逢阚丽君59岁生日,她邀在京的几位好友聚了一下,以纪念自己进京从艺40周年。当天,《北京晚报》以《从中国主持第一人到慈善楷模她都做了什么》为题,用一个整版报道阚丽君的公益慈善楷模之路。

面对来自社会和公众的赞誉,阚丽君把属于她个人,同时也属于她工作团队的“慈善楷模”荣誉大奖,当作对这个秋天的感恩和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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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国庆节前夕,北京街头的一些公交车站,相继出现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黑龙江卫视联合打造大型礼赞英雄励志节目《致敬英雄》的宣传画。

阚丽君复出主持黑龙江卫视《致敬英雄》节目。

与此同时,国内20多家主流媒体轮番上阵,聚焦这台由公益机构和地方卫视联手制作推出的首档大型电视综艺访谈节目。

顶尖制作团队加超常规的宣传,让这档礼赞英雄的电视节目尚未播出,就在京城刮起一股“英雄”旋风。阚丽君如此高调出场,让人们再次见识了她的大手笔。

为社会特别是为孩子们做一档英雄主义教育的电视节目,阚丽君筹划已久。作为军人后代,阚丽君的英雄情怀早已融入她的血液里。她至今记得父亲给她讲过的孟良崮的故事,切身感受到精神启蒙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

但让阚丽君深为忧虑的是:曾经一个时期,中国的英雄文化出现衰微之势,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一方面消解我们的英雄精神,希望否定我们的历史,一方面他们不惜重金,泡制“英雄精神”商业大片,向我们灌输他们的英雄价值观和英雄情怀。与此同时,我们自己的影视业,由于商业娱乐文化的盛行,充斥电视屏幕的“小鲜肉”和“流量明星”倍受追捧,冲击和损害中国孩子们的视觉和心灵。

阚丽君担任北京市政协委员15年,曾以政协委员的身份多次呼吁要重视英雄主义精神的传承,增强对历史虚无主义的防御。在她“新晋”黑龙江省政协常委后,看到目前国内卫视平台上,还没有一档专门礼赞英雄、营造英雄文化的节目,在出席家乡政协会议期间,提出了联合创办卫视节目的建议。

阚丽君的建议受到黑龙江省委宣传部领导的高度重视,很快由黑龙江广播电视总台和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联合拿出了节目运营合作方案。

离开家乡40多年了,能够为家乡也为中华精神传承做一个电视节目,阚丽君特别上心。

按照阚丽君的初衷,这台节目就是要通过走近英雄,还原历史现场,让人们感悟到英雄故事背后代代传承的精神内核,这与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秉持的“艺术点亮生命,梦想创造未来”公益宗旨也正好吻合。

这年8月,在《致敬英雄》节目作为合作项目刚刚启动的时候,适逢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在会上强调指出:“要广泛开展先进模范学习宣传活动,营造崇尚英雄、学习英雄、捍卫英雄、关爱英雄的浓厚氛围。”总书记的重要讲话精神,无疑给了阚丽君巨大的鼓舞和鞭策,给她尚不清晰的创作思路指明了方向。

北京炎热的季节,阚丽君经历了一个漫长夏天的奔波。自节目创作班底搭建起来的那天起,她便身在其中,集策划、编导、主持于一身,从嘉宾演员的邀请,到节目录制场地的租借,一应事务都离不开她的协调。

在节目拍摄制作阶段,阚丽君带领创作团队与英雄人物的家人,与英雄家乡和工作地的干部群众倾情互动,让她经历了一次次从未有过的震憾。

那次在方志敏的老家,阚丽君和同事们了解到,有一位百岁老人至今还守护着方志敏老家的祠堂,而老人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老人在13岁时听说过方志敏面对敌人宁死不屈的英雄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人就这样一直守着方志敏的祠堂,对见证过烈士忠魂的方家祠堂一辈子都不舍不离。通过采访这位百岁老人,阚丽君感觉到做这档节目非常有意义,非常有价值。

按照节目创作构想,需要一首颂扬英雄的主题歌。眼看节目就要正式录制,在节目创作的最后冲刺阶段,阚丽君联系了词作家阚士英和曲作家孟美璋,一首《英雄,我把你呼唤》的主旋律歌曲应时而生。这首歌曲因为创作时间太仓促,几经修改后已经临近节目录制,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歌唱演员,阚丽君干脆自己走进录音棚,倾情演绎了这首片尾主题歌。如今这首歌已成为《致敬英雄》节目的代言曲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这档英雄节目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2018年9月20日,大型礼赞英雄励志节目《致敬英雄》节目新闻发布会在北京史家小学礼堂隆重举行。国家文旅部、民政部、全国妇联、关工委的领导和数十家媒体记者出席发布会。阚丽君以节目主持人和节目出品人的双重身份发表感言,表达自己对《致敬英雄》这档节目的创作体会和期待。她说:“参与制作这台节目,希望建立一个开创性的平台,培育青少年的美德,引导他们传承中国精神信仰。”

“传承”作为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实现公益宗旨的重点系列工程项目,近年来他们一直在实践中探索和运用。就像他们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专项基金”和“励基金”,在儿童公益领域已经成为知名专项基金,《致敬英雄》电视节目的横空出世,将公益与媒体完美结合,又为他们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公益传播品牌。

9月30日是中国烈士纪念日,黑龙江卫视《致敬英雄》首期节目在这一天开播。

当阚丽君带领孩子们出现在电视屏幕,向共和国民族英雄方志敏致敬,人们看到久违的节目主持人阚丽君“高调”复出。在这档每周一期的电视节目中,阚丽君以主持人的身份强势回归,让观众领略到的不仅是一位资深艺术家的魅力和风采,更感受到一位全职公益人的社会责任和担当。

“我从来没有离开舞台和观众,是公益事业让我的心灵舞台更宽广。”黑龙江卫视《致敬英雄》首期节目播出的第二天,面对电视观众的热情和好评,阚丽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此回答关心她的媒体和粉丝。

2019年初,《新时代电视传播中的英雄精神挖掘与传承—黑龙江卫视<致敬英雄>节目研讨会》在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举行。

阚丽君作为《致敬英雄》节目主创人员和节目主持人,在研讨会上与众多的专家和同仁分享节目创作体会。

与会专家充分肯定阚丽君和《致敬英雄》节目创作团队为传播英雄文化所做的努力和探索。有专家评价,这台节目将人物访谈、演播室诵读、实地采访、情景再现等多种元素融合运用,几乎将现代舞台戏剧新兴表现手法都在节目中加以尝试,在艺术追求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电视工作者承载新时代的职责与使命给予启示。

阚丽君演唱《致敬英雄》节目主题歌《英雄我把你呼唤》。

《致敬英雄》节目第一季共十期,分别向方志敏、江竹筠、黄继光等十位引领民族精魂的英雄人物致敬。每一期节目播出后,阚丽君都会问那些好奇的孩子们,了解他们是否真正理解了节目所要表达的精神内涵,是否明白了什么是英雄精神。

2019年9月27日,在举国欢庆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由阚丽君领衔主创的《致敬英雄》节目第二季又与全国观众见面。

阚丽君和她的创作团队在策划第二季《致敬英雄》节目选题时,把目光juji我国科技、国防、扶贫等各个领域,比第一季范围更广。阚丽君说,她的“小目标”就是要以更加深入人心的真情讲述,更加精雕细琢的致敬作品,更有温度的价值守望,向观众奉献一台求新的节目,使《致敬英雄》成为全国卫视节目的品牌。

经过岁月的洗礼,阚丽君的主持风格愈加沉稳大气。通过《致敬英雄》这台电视节目,人们看到的是行走在人生下半场的阚丽君。作为全职公益人、“兼职”主持人,阚丽君将主持人的睿智和风采完美诠释。

无论同辈与晚辈,无论新朋与旧友,对于热爱阚丽君的观众而言,见到今天的主持人阚丽君,不仅重温过去一些美好的回忆,更能感受到一位心怀大爱的公益人的责任和担当。

作者简介:

张家立,湖北荆州人,曾多年从事部队新闻宣传工作,现供职地方政府部门;曾出版个人散文集并主编出版系列文化专著;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来源:- 新时代报告文学

编辑:李顺萍 张纵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