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山飞凰
臻爱女凰创始人杨建华
著者/唐耀坤
引子
2019年6月30日，是若干年难遇的好日子。这天难得的是这一周的结束日，也是这月的必然结束日，更是上半年的结束日。这天是三个旧的结束日，臻爱女凰家人们选择这个日子，回杨董事长故里观光，定会迎来臻爱女凰蓬勃发展的明天。
上午10时许，天空收起了昨天下雨时那张阴沉的脸，太阳急匆匆地从天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金光撒向大地给长沙城镀上一层富贵的金黄。臻爱女凰的家人们，在臻爱女凰创始人杨董事长的带领下，五辆豪华小车坐满了人，个个面带回家的喜悦从长沙唯一星城向华容东湖禹山进发了。
汽车穿过了长沙城繁华的街道，奔驰在长岳高速公路上；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春光春色仍在使劲地向夏季延伸……千姿百态的花木依然绽放，并涌动起片片鲜活；春姑娘不愿离去仍在俏丽的扮靓自己，并带着春天的温情向大家迎来，让大家在这春意盎然的景色中惬意、陶醉、依恋……
一队小轿车在宽阔平坦的高速公路上风行电掣地飞奔着，约莫2小时光景来到了华容，车队穿过长长的洞庭湖大桥开进了华容东湖国家湿地公园。五辆小轿车鱼贯而入东湖公园门前，刚刚停下车上的人急忙步出，他们直身扭头松弛一下，张开嘴狠狠地吸了几口大自然中新鲜空气，并直目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四万亩水域的东湖，一望无际、烟波浩淼的横在众人的眼前；湖上帆影点点，湖边观景走廊曲幽蜿蜒；错落有致的建筑物依附在靠湖的山上，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天然图画；让人美不胜收！
公园门口一块高2米、长十几米的巨石更是吸引游客的眼球，巨石上雕刻湖南华容东湖国家湿地公园一排苍劲的大字。臻爱女凰家人们在这里忙着合影留念，一个个摆出了最佳姿势，央视7频道采编高小平老师拿出了看家本领，抓住了最好的拍摄时机，让臻爱女凰家人们幸福地定格在这一刻。
臻爱女凰家人们在东湖国家湿地公园游兴盎然，湖光山色、美景如画，他们在此悦目娱心的境地，久久不愿离去；因时间关系，公司运营总裁刘建彤催促大家跟随杨董事长去下一个游览点，登禹山、敬禹庙。
大禹——中华民族先祖、中华族群中先贤；他为了当时民众的安居乐业、不受水灾侵害，呕心沥血治理水患十三年。他为治理水患，爬山涉水、艰苦卓绝，三过家门而不入，他的治水故事已传唱至今几千年，他的治水功德已永远铭刻在中华儿女心间。
大禹为治水患千辛万苦地走遍了中华九州大地，他的足迹深陷在荆州华容禹山下。今天，华容禹山人民为纪念他在此治水的功德，特塑造了一尊宏伟的大禹雕像；并建造一座纪念大禹的庙宇。
杨董事长带领臻爱女凰的家人们，特来大禹的雕像前敬仰默哀；并去大禹庙堂顶礼膜拜 。
庙宇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唐代诗圣杜甫为大禹治水的功绩写的一首诗：
禹庙空山里，秋风落日斜。
荒庭垂桔柚，古屋画龙蛇。
云气嘘灵壁，江声走白沙。
早知乘四载，疏凿控三巴。
大家围观石碑良久，对石碑上的五言律诗细细品读，对先贤的功德十分崇敬。
大家站在山上往远处眺望，一望无边的田园风光映入眼帘，让人心神气爽。大家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不停拍照留念；央视7频道采编高小平老师更是用摄影机、照相机忙于抓拍，让大家美好的形象更好的融入这美丽的大自然之中。大家置身在这旖旎的田园风景之中，流连忘返。
这次臻爱女凰家人们回家的日程安排得很满，长沙运营中心总经理江蓉催促大家快速下山，赶往另一个参观点。大家跟着她急忙下山，乘车来到了南山中学——臻爱女凰创始人杨董事长的母校。
学校门口一面墙上嵌着“南山中学”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这是1983年，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何长工回到母校亲自题写。
何长工湖南省华容县南山人, 原名何坤，1900年12月出生于华容县大乘区南山乡一个农民家庭。他6岁入何氏族学启蒙；后入此所南山区公立高等小学。（现为南山中学）这位了不起的校友，他犹如东湖的蛟龙腾飞四海，为国家和民族立下了不朽的功绩。他1914年考入岳阳第三联合中学， 1918年毕业于湖南长沙甲种工业学校，去北京长辛店法文专修馆半工半读，1919年赴法国勤工俭学。1922年在法国加入旅欧中国少年gongchandang，同年转为中国gongchandang党员。
1923年初，离开法国到比利时进入劳动大学学习。1924年回国，从事党的秘密工作。1925年在湖南南县、华容从事学生运动，曾任新华学校校长，并任该校中gongdang委书记，创建该地区中gongdang团组织。 1926年秋任华容县农民自卫军总指挥，中共南（县）华容地委常委兼军事部部长。
何长工是朱德与maozedong会师井冈山的联络人，为改造井冈山王佐部队经历艰辛磨砺，尝尽了甜酸苦辣。开始时，王佐对他不信任，直到他帮助王佐将尹道一的部队歼灭后，才获得了王佐对他的信任。至此，他与王佐建立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为这支农民武装的改编，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何长工是中国gongchandang历史上最早从事教育工作的教育家之一，曾在红军时期创办过工农红军学校，后长期领导抗日军政大学、东北军政大学。1948年4月，他出任东北兵工专门学校（沈阳建筑大学、沈阳理工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前身）校长，并亲自为学校选址。解放后又创办了北京工业学院（现为北京理工大学）北京航空学院（现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他到地质部任副部长（现为自然资源部）后，他首先从正规院校抓起，开始创办地质教育。他具有高度重视教育，重视科技文化，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精神。
杨董事长兴致勃勃地带领大家，去参观他的母校——南山中学。走进南山中学，学校宣传墙上的办学宗旨显现在大家面前：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一切。让人看了意味深长，六个一样的字，三种排列有着三层不同寓意，但又是一个共同的目的。因有优秀的办学宗旨，才培育出像何长工那样的优秀学生。
校园内绿树成荫，操坪宽广平整，喊操台上耸立着高高的旗杆，杨董事长兴趣盎然地走上喊操台，他告诉大家在学校读书时，曾是学校的体育部长，常站在台上升旗和喊操。他说话的那种形态，让人感受到了他的内心已是无比的自豪。学校环境优美，教室宽敞明亮，是个读书求学的好地方。
阳光的射线在快速向西倾斜，微风吹拂着烟云渐渐地遮蔽天空。现时已快近黄昏，大家赶紧驱车去了离杨董事长老家不远的东湖钓鱼基地，这是这次回故里观光的最后一站风景。大家来到东湖钓鱼基地，湖边水中浮着一条用汽胎夹着木板的长长的钓鱼走廊，走廊上有不少垂钓的爱好者在那里等待鱼儿上钩。
夕阳带着羞红脸落在湖面，晚风徐徐吹拂，湖上泛起了鱼鳞般的微波，似乎是在对大家的来到进行鼓掌欢迎。湖水的清澈和柔情，让大家争相去浮在水中的钓鱼长廊上行走，都想与湖水进行一次最亲密的接触。大家走在摇摇晃晃的钓鱼长廊上，高兴地踩着、愉快地笑着、欣喜地望着……
夕阳很快就落进了湖底，夜色升上了天空。杨董事长催促大家上车，去他家用晚餐。大家上车不到5分钟，就来到了杨董事长的家，杨董事长的父母（杨伏桂、符润梅）、叔叔（杨伏云）及哥哥（杨建红、杨建军）等家人们，早已在家门口迎接，他们好客的礼数，让大家心里倍觉亲切，都有回到家的感觉。
晚宴设在杨董事长大哥（杨建红）家，宽敞的堂屋摆上三个大圆桌还显不挤，白炽的电灯将堂屋照得亮堂，桌上摆满了菜肴：有螃蟹、有龙虾、有脚鱼、有野菜……这些野生的美味，在城里的人即便有钱，也是难以享受到的佳肴。大家用惊喜目光注视着桌上，心里都在说：哇噻！这么多的美味！今天来这里是多么的幸福，白天的湖光山色已饱享眼福，晚上的山珍海味又将饱餐口福。
杨董事长父母和叔婶招呼大家就坐，并请大家用餐。摆在桌上丰盛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诱人嘴馋，大家少了平素的斯文，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萨克斯王子——唐彬性成大发，他拿起自己心爱的萨克斯，jiqing地吹奏起《常回家看看》这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大家跟着他吹奏的曲子高声唱了起来：“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整个屋子成了欢乐的海洋。
央视7频道采编高小平老师，此时他按耐不住自己奔放的jiqing，他站了起来，要为大家清唱《智取威虎山》中一段京剧助兴。他身材魁梧、满脸胡须，有武侠片名导演张纪中的风范；他亮开嗓子一板一眼地唱着《智取威虎山》中李勇奇唱的“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只盼到了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的唱段。
紧接着，臻爱女凰视频营销专家张心诚，他高亢激昂地唱起了京剧《沙家浜》郭建光的片段；臻爱女凰营销精英星星姐与周老师演唱了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片段；臻爱女凰邀约管理精英肖佳佳、罗高兴、罗欢、阳海军、心莉老师、李老师等演唱了歌曲《相亲相爱一家人》。
晚宴上大家竞相登场，正可谓是你刚唱罢、我登场，大家在宴席上表演不断、不亦乐乎。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一起由衷地合唱着：“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缘才能相聚，有心才会珍惜……”而结束这场不寻常的晚宴。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晚宴里，大家像孩子回到了家一样，尽情尽兴地吃喝、欢唱、喧闹……嗨翻了杨家山庄，乐动了万亩东湖！
晚宴之后，杨董事长见大家歌兴未尽，又安排大家到他中学同学严老板的生态农庄去K歌，也请唐作家随他们一起去K歌。唐作家婉言谢绝了杨董事长的好意，他要趁着晚上的时间，对杨董事长的父母进行采访。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了解和搜集杨董事长的家庭素材，以便写好《禹山飞凰臻爱女凰创始人杨建华》这本传记体小说。
夜——深沉了下来，黑色笼罩着田野，外面一片寂静，依稀能听到几声蛙声。
杨董事长领着唐作家来到他父母居住的老屋里，这是一座修建多年的农舍，外面看上去比较简陋。但屋内装修入时、灯光明亮、家具新式；杨董事长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着64寸的大电视，见建华领着唐作家来到，立即站了起来与唐作家热情地握手，并要唐作家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他随手拿起茶几上脸盆里一块西瓜递到唐作家手里，脸上堆满笑容说：“唐作家，你是稀客，我们是在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这是自己地里种的西瓜，你尝尝、打口干。”
唐作家接过西瓜，赶紧说：“伯父，您太客气了。现在的绿色食品，只有到农村才能吃得到哦。今天来您家，打扰了，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你们能来寒舍，是我家的荣幸，尤其是你这样的大作家能来敝屋，真是让我家蓬荜生辉啊。”他边说边礼貌地用双手合十向唐作家作揖。
他个子瘦小又上了七十好几的年纪，但说起话来中气很足。他的皮肤黝黑，脸上被风霜雨雪侵蚀得皱纹较深，那双勤劳的手上粗糙而布满了老茧，一副地道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样。然而，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智慧；从他刚才几句话语中颇显文气和教养。
“伯父，我今天来是受杨建华董事长之托，撰写一本《臻爱女凰创始人——成交之王杨建华》传记体小说。我想了解您的家庭情况和杨建华小时候的情况。”
“是这样。”他笑着答道。他立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皱了皱眉头、创巨痛深地讲述往事：
“我七十有五了，我父亲也是忠厚老实的农民，但他老人家再苦再累都要送我读书。1959年我就到华容农校读中专，在当时读中专就这十里八乡来说，也算是个有出息的读书人了。然而，就在我读书快要毕业时，我父亲的耿直给家里带来了灾殃。1960年，正值三年大饥荒时代，由于大跃进，大办公共食堂引起粮食短缺，广大农民都在饥饿之中，但有权力的大队干部，利用权力多吃多占，我父亲是当时的生产队长，他知道这些内情就向县里反映，那大队干部有亲戚在县里当领导，不但没有批评那个大队干部，反而说我父亲是诬告，是fangeming行为，将我父亲批斗、吊打。那时候官大一级压死人，有理没有讲理的地方；我父亲只有忍气吞声。我父亲受到了他们的批斗和殴打，他们还不肯罢休，我学校毕业要分配工作需要大队盖章，他们为了报复我家，硬是不肯给我盖章。我中专毕业了，按当时的情况是可以分配工作的，但他们卡住我不给盖章，就无法分配工作，只有回家当农民；那时有个工作的人和当农民的人有着天壤之别，我只好认命当农民，唉！……”
——唉的一声长叹，使整个屋子很沉闷，这是他发于内心惨痛的声音。他本有着似锦的前程，却被人为的强权所阻止了。在丛林法则里生存，只有接受弱肉强食的命运，他就这样回家当了农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唐作家被他乖舛的命运而伤感，注目着眼前这位被凄风苦雨吹打得皱纹满面的老人，他原本在当时是这里读书最多的人。怪不得他说起话来文皱皱的，不像没念过书的农民。
他长叹一声后，见唐作家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的面部，他随手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知道作家还想听他的下文，他继续说：“那时农村种田不按季节、不讲科学，只是以干部的主观意志一味蛮干。农民收入极低，我结了婚并生了三个小孩，就是杨建华的二个哥哥、一个姐姐。由于家庭的老屋陈旧倾斜不能住了，必须盖个新屋居住，我四处向亲朋好友借钱，那时借钱都要承担利息；我是年年寅吃卯粮、负债累累，扯东墙补西墙弄得我心力交瘁。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再苦再难只有咬牙顶住。这样的苦日子过了许多年，每年都一样；有一年春节，我对迎新年没得什么可喜庆的，也没得什么新的希望，自写了一幅对联：还旧账欠新账连连欠账，送旧年迎新年年年一样。以此来抒发我心中的苦闷和感慨……”
他连连摇着头，不堪回首的说出这番话。唐作家对他肃然起敬，这位矮小干瘪的老人，脊梁如此坚硬、肩膀如此能担，在极度艰苦的生活中，不退却、不逃避，而是坚强的去面对，这就是平凡中的伟大！
他看了看身旁的老伴，呷了一口茶继续说：“1976年，就是十年文化大革命最后的一年，‘四人帮’已将国家搞得破败不堪，尤其是农村被极‘左’风刮得一干二净，连养鸡种菜都视为是资本主义尾巴要砍掉。农村的农民日子过得苦巴巴的……那年我老婆又怀了孩子快要生产了，我已有了三个孩子，为再要多一张嘴吃饭而犯愁。那一年天气也很反常，我是大队会计到公社去学习，在公社看到一张报纸，1976年3月8日下午，宇宙空间一颗陨星顺地球绕太阳公转的方向，以每秒十几公里的速度坠入地球大气层中。由于这颗陨星与稠密的大气发生剧烈的磨擦，飞至吉林地区上空时，燃烧、发光，成为一个大火球，于8日15时01分59秒在吉林市郊区金珠公社上空发生爆炸。陨星爆炸后，以辐射状向四面散落。大量碎小的陨石散落在吉林市郊区大屯公社李家大队和永吉县江密峰公社一带；稍大块的直落在金珠公社九座、南兰大队一带；最大的3块陨石沿着原来的飞行方向继续向西偏南方向飞去，先后落在吉林市郊区九站公社三台子大队、孤店子公社大荒地大队和永吉县桦皮厂公社靠山大队。最后一块在15时02分36秒坠地时，穿破1.7米厚的冻土层，陷入地下6.5米深处，在地面上造成一个深3米、直径2米多的大坑，当时震起的土浪高达数十米，土块飞溅到百米以外。
说来也怪，我记得我的满崽杨建华就是那颗陨星降落后，第二天出生的，是1976年农历二月初九（公历1976年3月9日）……”
苦难童年
春寒的夜，在风雨交加中更是冷黑得怕人。1976年3月9日（农历二月初九），华容禹山脚下，东湖岸边一座农舍房里，一中年孕妇快要临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使她在床上左右翻滚着，她咬着牙、铁青着脸，可想而知她的疼痛程度了；她如此疼痛仍在咬牙坚持着，怕旁边的丈夫着急。她强忍着疼痛，汗珠满面，难过之极，并不哼声。在旁边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见妻子疼痛得如此模样，他急得满头大汗、脸上青筋暴起，着急地搓着双手在床边转来转去，并细声的说：“润梅，你痛得难受就喊出来吧……这样你会好受些……我要伏云去请队上的赤脚医生了，他们马上就到……你忍着点……忍着点……”
他的话刚落音，轰隆的一声。春雷伴着强烈的闪电就像开炸一样，炸在自己的屋门前，让他心惊肉跳。紧接着，雷声紧鸣，频频电闪。雨，猛泼了下来，打在瓦背上噼噼叭叭地作响；风，狂飙了起来，在屋外呼呼嗖嗖地尖叫，东湖的水被狂风吹得汹涌澎湃，浪涛不停地撞击着堤岸，抨——叭……抨——叭……
田野的小路上，两个人影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跟着一道较暗的手电筒光匆匆忙忙的行走着，风雨像有意为难他们似的，风越吹越猛、雨越下越大，他们低着头高一脚、低一脚艰难地往前行。
床上的孕妇痛得昏过去了，那中年男子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正要去开门看伏云请医生是否来到。此时，门被敲响，他急忙开门一看，正是伏云和大队的赤脚医生王春秀。他像盼到救星一样，急忙说：“王医生，总算把你盼来了，我老婆痛得昏了过去……”
王春秀脱掉斗笠和蓑衣，她赶紧说：“你们快把烧好的热水端过来……”她边说边拿着药箱往屋里走，到床前她摸了摸孕妇的肚子，看了看她的下身，再去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用大拇指在她的人中猛掐一下。
哎……哟……孕妇从昏迷中痛醒并叫出了声，王春秀对屋内的两个男人看了一眼，便急忙说：“你们把热水放到这里就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王春秀麻利地将药箱打开放到床前的凳上，一边用手抚摸着孕妇的肚子，一边说：“杨家嫂子，你使劲……快了、快了，你再加把劲……再加把劲……”
雷鸣电闪在继续着，风雨也在较劲地刮着、下着；雷鸣声、风雨声嘈杂着，两个站在屋外男人听不见屋内的声音。他们等在外面很是着急，此时，正值初春的“倒春寒”，寒冷的程度不亚于严冬，但他们的脸上汗水直淌，他们的心里如火烧一样。
——哇的一声划破了长空，随着婴儿的哇……哇的叫喊声，雷声被叫停了，风雨被喊住了。
片刻，王春秀高兴地走出房门，欣喜地说：“杨大哥，恭喜你了，又添一贵子，他们母子都平安。”
“王医生，今天倘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她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她母子性命是你救回来的，辛苦你了，大恩不言谢。”杨伏桂言语中，只有对王春秀的感激之情，丝毫没有添子的高兴。
农村实在是太苦了，对于已有了三个孩子的他来说，家庭的负担让他不堪负重，他没日没夜的在农业上劳作，这个家一直生活在困苦之中，但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这个孩子来到这个家里，只是又多了一个受苦的人罢了，他心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杨伏桂低声对弟弟说：“伏云，还得辛苦你一趟，代我送王医生回家。”
伏云戴着斗笠拿起蓑衣与王春秀出了门，外面的风雨虽停了下来，但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临近深夜了，刚下了一阵暴雨，天被乌云遮得死死的，没有一丁点星光显得特别黑，伏云陪着王医生借着那只手电筒暗淡的光，他们又行走在黑漆漆的田野上。
杨伏桂见他们走远闩上门回到里屋，脚步声惊醒了躺在床上的润梅，她吃力的睁开眼，说：“王医生和伏云走了……”
“嗯”杨伏桂向她点一下头应了一声。她旁边的婴儿抖动了一下，她头伸过去见婴儿睁开了眼睛，脸圆圆的很可爱。她用手轻轻摸了他的脸，并说：“孩儿爹，你快来看看这孩子睁开了眼睛，模样很好看。”
杨伏桂赶快走到床边，看那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不但睁着眼，而还冲他笑了。他心里很是高兴，这是他的四个孩子中，唯一个刚生下来就冲他笑的孩子。使他感觉到这个孩子的降生，将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幸福，一个人对未来充满幸福的期盼时，即刻燃起他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心中的苦楚随即消逝。
然而，苦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它一直遍布于农村、紧缠着农民，农村在“四人帮”十年的折腾下，农民已被弄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了。
农民养个鸡、种块菜，也说成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并统统要被血淋淋的割掉；农民在当时已被“四人帮”阉割得痛不欲生。那时的农民正处在梁敕溟所预见的“九地”境地；全国的农民，家家户户都像是抱着黄连敲门——苦到家了。
“四人帮”为了执掌政权，把全国亿万人民的生死置之度外；在他们横行的十年里，以阶级斗争为纲，使整个国家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整个国民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在那个时期，社会上的物资极为短缺，在当时的社会上，买米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买油要油票；买糖要糖票；买香烟、买糖果、买煤油、买肥皂等等都要票；社会上各种物品基本上都要票，而这些票大多数是农民没有的。可想而知，当时农村里的农民是过着怎样的缺衣少食、艰难困苦的日子呢？
苦一年、难一年；苦难、苦难又一年。
小建华已在苦水里泡到了四五岁，他吸取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虽泡在苦水里，但眉清目秀、相貌可人。杨伏桂和符润梅对他是格外的喜欢和疼爱。常言道：爹娘疼满崽。家里在那样困苦的情况下，只要有好一点的东西先让他吃，在这个家庭里他是属第一世界的人；他的哥哥姐姐只属第二世界的人；他的爹娘自然只是这个家庭的第三世的人。爹娘起早摸黑、吃苦受累、省吃俭用，为的是让孩子们能过得好一点。真可谓：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建华自幼懂事，四五岁时常跟姐姐到外面打猪草，他那副做事的小模样逗人可爱，父母哥姐都很喜欢他。
小建华跟姐姐在外打猪草，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全身被淋湿了，回家后他觉得头痛就倒床上睡了。第二天，这个平素早上起来活蹦乱跳的小建华，早上不想起来，也不想吃东西，仍躺在床上全身发烧。父亲和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烧，他们因家里没钱并未在意，以为小建华是偶感风寒过两天就会好。
然而，到了第三天，小建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烧越厉害了。杨伏桂与符润梅收工回来，见小建华还躺在床上，就用手摸他的额头已是非常烫了。杨伏桂急得头上直冒汗，他着急地对润梅说：“小崽子烫得咯样厉害，不去医院会有危险……”他边说边背起小建华直奔公社卫生院。符润梅从衣柜的抽屉里翻了一下，然后跟在杨伏桂后面匆匆去公社卫生院。杨伏桂背着小建华来到卫生院，对医生急切地说：“医生，我儿子发高烧很厉害，快来给他治治。”
一位中年医生急忙要他将孩子放到急诊室床上，他立即用手摸孩子的头，翻孩子的眼皮，用体温表塞进孩子的口里，用听诊器在孩子的胸部来回扫动。医生用听诊器听着听着眉头紧皱，嘴里发出唉……唉的声音。杨伏桂、符润梅在旁边看觉、听觉，心里很是紧张，符润梅眼睛红湿了，耸着鼻子差点要哭起来。医生取出孩子口里的体温表看了又看，然后对他们严肃的说：“你们做父母的太不关心孩子了，都发烧到41度了，而且引起了肺炎，再来晚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医生你批评得对，我们要天天出工，以为孩子是小毛病就没在意，再一个也是家底穷……”杨伏桂哭丧着脸说。
“孩子高烧引起了肺炎，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医生一本正经的对他们说。
润梅为难的说：“医生，我们是地道的农民，经济非常困难，家里仅有一块钱，你看先给我崽崽打一针退烧针，再买几片药，我们实在没有钱住院。”
医生看着他们，拿起处方单子在上面开了打针的针剂和药，叫护士立即给小孩注射。并一再嘱咐他们这孩子病很重，一针难以治好。
自护士给小建华打完针后，杨伏桂、符润梅背着孩子回到家。这时已是掌灯的时分，小建华还是被烧得抬不起头想睡觉，润梅给他擦洗后放到床上，让他去睡。
符润梅收拾好家务事后，也觉得很疲乏就挨着小建华躺下，但她不时的用手去摸小建华的额头；斜躺在旁边的杨伏桂不时地问她，儿子头上的烧是否退了。她向他点点头，他们见小建华睡得好，一天的劳累使他们非常困乏，就钻进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早晨，小建华的烧稍退了一些，他想要吃东西了，润梅立即去熬了粥喂给他吃，他们都以为崽崽的病好了。他们吃完早餐就出工去了。
晚边收工回家，他们见平常爱蹦爱跳的小建华又躺在床上，润梅用手摸他的额头比以前更烫了。润梅对伏桂惊讶的说：“崽崽的头烫得很，比昨天还烫了。你过来摸摸……”
伏桂急忙过去用手放在儿子的头上：“是很烫……”他看了看睡觉的小建华没有显出难过的样子，想想可能睡一觉醒来就会好。
凌晨，小建华满脸通红，在床上翻来滚去显出很难受的样子，润梅坐了起来，伏桂立即爬起来点上灯。他们看着儿子被烧得如此难受的样子，他们着急难受、心都碎了。这时天还没亮，到哪里去找医生给他诊治呢？
润梅一边摸着崽崽的头，一边说：好崽崽，你哪里难受告诉妈。她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伏桂见她们娘儿的样子，心被揪得紧紧的，立马说：“润梅，崽崽这样难过，必须去看医生。”
“现在天还亮……公社卫生院又很远……再则……”润梅抽咽的说。
“那就到近地方，我们去找大队赤脚医生王春秀……她是我们的乡亲，只有去打扰她。”
“对，只有去请她救救崽崽。”她说着即便穿起衣服。伏桂一把抱起小建华，他们就急促地出了门。
夜——还在向深处移，原野被黑色吞噬。杨伏桂夫妇抱着发高烧的小建华，急匆匆地一晃一拐的行走在田间路上。远处传来鸡鸣声和犬吠，他们气喘吁吁的来到王春秀家门前，门是紧闭的。
这时约莫三四点光景，都是人们熟睡做美梦的时分。伏桂见抱着的孩子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吵醒别人的美梦，他在王春秀门前紧急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里面传出：谁呀，这么早敲门！屋内并传来脚步声，忽地，——吱的一声门开了，伏桂急切地说：“王医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早来吵闹你。”
王春秀看是杨伏桂抱个孩子和他老婆，立即说：“是……是你们孩子病了？……快进屋。”
“是，我的小崽崽发烧四五天了，前天在公社卫生院里打了一针稍许好一些，昨晚上又发起高烧来，他昨晚难过得翻来滚去一晚冒睡，这怎么得了……”润梅说着眼眶布满泪水。
“快抱过来，我给他看看。”王春秀边说，边用手将孩子抱到胸前，她摸着孩子的额头：“这样烫啊。”她用手翻了翻孩子两只眼睛，孩子已被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有时还一阵阵地抽搐。她边看边摇着头，嘴里不停地说：“这孩子烧得太厉害，你们太大意，弄不好会出问题的……”
润梅见王春秀不断摇头的形态，并说会出问题这样的话语。她感觉到小崽崽可能快没救了，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润梅，你别着急呀，这孩子好像是我给他接生的，接生那天晚上风雨大得不得了，你的胎位不正，好在我及时赶到，才顺产下来。”
“王医生，那天全靠你，否则娘儿俩不堪想象……”伏桂连忙感激的恭维她说。
“这孩子还真与我有缘，我这里还有一支退烧针剂，一会儿给他注射，可能打了以后就会好起来。”
润梅听王春秀说，小崽崽有救了，她的那颗冰凉的心即刻像涌入一股暖流，绝望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希望之光。她非常感激的说：“王医生，你真是活pusa，我们娘儿的命都是你救的。倘若这孩子今后能有出息，一定要他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润梅，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虽是个赤脚医生，但也算医生，医生职责就是救灾死扶伤嘛。你快来抱着孩子，我来给他打针。”
王春秀赶忙从房里拿出药箱，从药箱里拿出注射器和针剂，她麻利的点燃一盏酒精灯，用注射器上的针头在上面烤了烤，然后要润梅脱下孩子的裤子，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一针。
“你们抱着孩子在屋里休息一会，等天亮了再回去。”王春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放进药箱里，边笑着说。
杨伏桂难以为情地说：“王医生，来你这里走得急没有带钱，那退烧的药钱是多少，只有改天再还你。”
“杨大哥，那退烧针剂是一块钱一支，你那天有钱了再给我就是，先要紧的是把孩子病治好。”
“王医生，你真是医者仁心、pusa心肠，我的小崽崽碰到你，真是三生有幸。你对他是救命的恩情，不是说两句感谢的话就能报答你的恩情的。倘若这孩子有出息，我会要他一辈子感恩于你。”
“杨大哥，你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做医生的本份。”
天——渐渐地发白了。小建华睡在润梅的怀里，没有先前那样难过，身上没有刚来时那样烫了，呼吸均匀了许多。杨伏桂从润梅怀里抱起小建华，与王医生告别走了。
杨伏桂回到家里，将崽崽放到床上，说：“润梅，你今天不要出工了，在家里看护崽崽，让他切底好了再说。”
润梅到灶屋，弄了一点吃的，伏桂三扒二咽吃完就去生产队上出工了。
小建华睡了一觉醒来，头上的烧退了不少，他睁开着那双大眼睛，口很渴：“妈妈，我要喝水。”润梅听到小崽崽的叫声，急忙到床前，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觉得不怎么烫，笑着说：“崽崽要喝水，妈妈就去热水瓶里给你倒，你不能喝冷水。”
她到灶屋里拿起那个外壳竹笼的热水瓶，倒了半碗水，用嘴在上面吹了吹，端到小建华的嘴边：“崽崽，你慢点喝。”
小建华掰着妈妈的手，嘟噜、嘟噜喝干了。他并说：“妈妈，我饿了。”
几天都不想吃东西的小建华，突然喊：妈妈，我饿了。润梅听他喊饿了，知道一定是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她高兴的看着他喊饿的样子，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并应允着：“妈妈就去拿粥来喂你。”
润梅快速去厨房盛了一碗粥过来，她刚用勺子喂小建华吃，他抢过妈妈手中的勺子，自己用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看着崽崽那猛里猛气的吃相，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这次小建华发高烧四五天，总算挺过来了，也算是到阎罗殿旁边打了个转，才使他这个小小的生命得以延续。
小建华五六岁了，他一直在东湖水边长大，夏天时常在湖边水里摸鱼捉虾，在父亲和哥哥教导下也会习一些水性。他一到水里除了戏水玩耍外，还想在湖里能多摸鱼捉虾回家，能给家里人做碗好菜吃。
火辣辣的太阳像从天上掉了下来，湖面上的水被晒得起了一层热气。中午时分，知了在树丛中唧……唧……烦人的叫着，狗匍匐在屋檐下的阴处，舔着长长的舌头喘着大气。大人们为避最强的阳光的照射，加之上午已在田野里进行了大半天的劳作，都要在家稍作歇息。大人们在家休息没人监管，这时是孩子们最喜欢去湖边水里玩耍和摸鱼捉虾的好时机。小建华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已来到湖边的水里，他们嬉闹了一番后，就在湖边摸鱼捉虾。小建华总想能碰到好机会，能抓住一条大点的鱼，然而宽广的湖水，在那贫困的年代也变得营养不良，寡淡的水里难得有条大鱼。忽然，他的双手在一个石头缝里，碰到了“东西”，他精神一振，一条手腕粗的鱼穿手而过。他惊讶、兴奋，迅速去抓，那鱼一甩尾巴向湖中游去，他穷追不舍，已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体力不支，因游得过猛脚抽筋了。他已经离湖岸很远了，只见他在湖中一沉一浮，去的几个小伙伴被这种情景吓傻了。他们赶紧上岸哭喊起来：“建华掉到湖里了……建华掉进湖里了……”
建华的叔叔杨伏云正在屋门口乘凉，听湖边有小孩的呼喊声，立即跑过来，见湖中有一只小手，他急忙跳进湖里向那边游去。
小孩的呼喊声将邻近的大人们惊醒，他们随着呼叫声匆匆来到了湖边。杨伏桂来到湖边时，见几丈开外的湖里，伏云拉着一个小孩向岸边游来，他扑通一声跳进湖里向他们游去。润梅听孩子们讲是建华落水，见丈夫和伏云在水里拉着孩子上岸，她急得哭声快到嗓子眼了。杨伏桂抱着孩子上岸，孩子脸上煞白煞白，他快步抱到屋门口坪里放了下来，润梅用手动了动小建华的脑壳，孩子没有反应，她并不住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捶胸扼腕的嚎头大哭：“崽崽，你醒醒……你别吓妈妈呀……这是怎么了……崽崽你醒醒，我的崽崽呀……”
在一旁的伏桂、伏云听着悲痛的哭声，他们的眼睛立马红润了，泪珠在眼眶里骨碌碌地滚动。这悲切的哭声、悲催的气氛，感动着在声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孩子的不幸而摇头哀叹。
一会儿，杨伏桂再去动一动小建华的头，孩子还是没有反应，脸色寡白非常难看，他也忍不住地哭喊着：“崽崽，我的崽崽呀……”
隔壁邻居lida爷见孩子仰躺在那里，着急地对他说：“伏桂，你快去把灶上的锅搬过来，将锅翻过来放到地上，让孩子扒在锅上，让他肚子里呛进去的水从口里吐出来。若是这样仰躺着，是无法让他肚子里水吐出来的。”
伏桂、伏云听lida爷这样说，立即到灶上把锅搬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小建华匍匐在锅上。润梅这时停止了嚎哭，她相信lida爷的办法能救儿子，她轻轻地抚摸着小建华的背，静静守候在他身边。
一会儿——又一会儿……
小建华匍匐在锅上，嘴里流出了很多水。
突然，咳、咳的声响，小建华的背抖动了一下，润梅第一眼看到，她急忙用手抚摸着他的背，边喊：“崽崽、崽崽。”
哎哟！一声从小建华嘴里发了出来。润梅立即将他从锅上抱起，放在自己的怀里，这时小建华才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妈妈，他不知何故，轻声的喊了一声：“妈妈。”
润梅满眼泪花搂着他：“崽崽、我的好崽崽，pusa保佑，冒事就好，冒事就好。”她用十指合掌，向lida爷作揖说：“lida爷，是您救了我的崽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lida爷摸了摸嘴上的胡子，笑着说：“是你家祖上积了德，也是这奶崽的造化大，东湖龙王才手下留情呢。”lida爷这样风趣的一说，把大家都要逗乐了，先前弥漫的悲伤气氛全被这笑声驱散了。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伏桂为了让家境好起来，他主动向生产队申请承包东湖边的养鱼基地，约有一百亩水面围在湖里的养鱼基地，在这块水域里放养鱼苗；等到鱼苗长大便得到收获，若按正常来讲，养鱼的收益应比种田高得多。他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年轻时上过中专，是当地少有的读书人。他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1959年）就读上中专的人，应该分配工作当国家的工作人员；因父耿直得罪了社队干部，他就被社队干部卡在农村当农民。
他承包队上养鱼基地后，在水面围栏上投钱加固围栏；在入春时期向养鱼基地水里放养鱼苗。他是学会计专业的，对投入产出能精打细算，按正常的估算一年养鱼下来应收益不菲。
第一年春天他信心满满，他将自家和东借西凑的一万多元，全部买鱼苗投进了养鱼基地。他敢于向别人借高利贷来进行这项投资，他估计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到年底鱼儿长大会有5-10万元收入。
天有不测之风云。这年的夏季暴雨连绵不断，江河的水涨势凶猛，洪峰一次又一次地袭来，养鱼基地的围栏被冲垮，放养的鱼儿全部被冲走。一夜之间，杨伏桂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投下去的血本被无情的洪水冲得一干二净。自家的本钱到也罢了，而且还借了人家高利息的钱，家里已是一贫如洗，还有六张嘴要吃饭，这对于这个家的顶梁柱——杨伏桂而言是多么的艰难！
符润梅见家庭遭到了巨大的天灾，她是一个贤妻良母，对丈夫没有一点埋怨，与丈夫一起去杠家庭所有的困难。她带着小建华去了外婆家，向弟弟妹妹们借钱、借粮来帮助丈夫渡过难关。她有十姊妹，她是家里的老大，当时为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她没读书帮助家里干活，让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她的弟弟妹妹都很尊重她，见她家遭到这样的灾难，都很同情、都想帮一把，但是当时农村里的人，都在穷窝里，谁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省了一些钱粮给她拿回家。
然而，这些资助犹如杯水车薪，不能使杨家摆脱困境。小建华随着家庭的困苦，一直被泡在苦水里，他瘦瘦的脸庞，黄松的头发，瘦弱的身子，随时有被风吹倒的样子。他生长在这样苦难的环境里，身体虽弱不禁风，但在苦难的生活中，磨砺了他坚强的意志和锤炼了他那颗要强的心。
杨伏桂第一年养鱼遇到洪水冲击，使他血本无归，家庭陷入困境之中；但他的意志并没被洪水冲垮，他咬着牙继续坚持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年洪水没来肆虐，到年底杨伏桂的养鱼基地里的鱼，长得又肥又大，是个丰收的年成。12月干水出鱼时，村里游手好闲的二愣子，他是村里有名的无赖，他仗着自己身高马大，到基地里来抓鱼，他开始是说抓两条自己吃，杨伏桂和润梅看在乡邻的面上也就让他拿两条。
这个二愣子是个贪心不足的二流子，他觉得杨伏桂夫妇好欺侮，下午见杨伏桂去送鱼不在养鱼基地，他就拿着箩筐到基地来抢鱼。
润梅见他这样霸蛮，就去阻拦，还好声的对他说：“二愣子兄弟，上午你拿了两条大鱼自己吃，我们都没说什么。你下午拿箩筐来装我的鱼，这就不对了吧。我家前几年养鱼被洪水冲走，我家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我就是要来拿鱼！”二愣子凶狠地说。
“这是我家养的鱼，你讲不讲理了。”润梅说着就去阻止他拿鱼，二愣子用手推开她。小建华来到养鱼基地见有人在推他妈妈，他抓起一把泥巴，走过去朝他头上打去，泥巴撒在二愣子头上脸上。二愣子气急败坏的说：“你这小崽子敢打我！”二愣子说着就用手抓住小建华，润梅急忙去扯二愣子的手，被他用力一推跌倒在烂泥里；小建华见妈妈被告推倒，用牙用力啃咬二愣子的手。
“哎哟！”二愣子一声大叫，用另一只手掐着小建华的脖子，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我要掐死你这个狗崽子！”他那只大手已将小建华掐倒在泥巴地里，润梅扑了上去拉扯着二愣子的手，大声叫喊：“快来人啊，二愣子要杀人了！”
快到养鱼基地的杨伏桂、杨伏云听见润梅的喊声，急跑过来拿起扁担冲过来大声吼叫：“二愣子，你这个gouride，你还不住手！”
二愣子见两条扁担冲他而来，他惊慌的拔腿而逃。伏桂、伏云正要追赶二愣子，润梅立即过去见小建华在翻白眼，奄奄一息的样子。她马上将他抱起：“伏桂，你快来，崽崽被掐得快不行了。”
伏桂、伏云赶快过来，见小建华翻着白眼，气息很低。
“大哥，赶快将小建华送去医院。”伏云着急的说。
伏桂抱着小建华，顾不上脚上身上还有不少的泥巴，急匆匆地往公社卫生院方向去，润梅难过的抽泣着，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勤奋好学
杨伏桂夫妇满身泥巴抱着孩子快步赶往公社卫生院，路边的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杨伏桂刚到卫生院门口，就大声喊：“医生，快来救救我的孩子！”润梅带着哭腔，也跟着大喊。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迎了出来，见浑身是泥的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她急忙要他们把孩子放到急诊室床上。她用手翻开孩子的眼睛并用手电筒照了照，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孔边，她的头伏下去用耳朵贴在孩子的胸口。她形色凝重，大声叫值班护士：“小刘，你快点拿氧气瓶来给这孩子输氧。”
润梅靠近她着急的问：“医生，我崽崽怎样了。”
“这孩子窒息太久了，能输氧进去就有救。”她严肃地说。
润梅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涌出一阵酸楚塞着鼻孔，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护士遵照医生吩咐，给躺在床上的小建华鼻孔扦输氧管，氧气慢慢地输了进去。少倾，小华崽的脸色渐渐地红润起来，他睁开了眼睛见爸爸妈妈在旁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伏桂、润梅见孩子活了过来，都伸出手去摸他的身子。护士随即过去拔出孩子鼻孔里的输氧管，医生用听诊器在孩子胸前两侧肺部细听，一会儿将孩子扶起在他的背上听了听。然后，她笑着说：“孩子已没事了，你们可以带他回去。”
杨伏桂赶快抱起急诊床上的小华崽，小建华双手搂着爸爸的脖子，符润梅向前心疼地摸了摸小华崽的脸，他们一起回家了。
……
杨建华快七岁了，到了启蒙读书的年龄。1982年8月末，润梅牵着小华崽来到禹山小学，她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笑着对他说：“一会儿，到老师那里报名读书，老师要问你的话，你要答得出来，若是答不出来，你就没有书读了哟……”
“妈妈，你和爸爸教给我的话，我都记住了。”他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妈妈自信的说。
“妈妈没有上过学，那时外公家太苦，我是老大只有帮着带弟弟妹妹，妈妈小时也很想读书，可惜没有读书的机会。你现在有书读了，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润梅在小华崽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认真地对他说。
禹山小学在大队部旁边，前面有个小操坪，几栋红砖房子围着操坪立在那里。符润梅牵着小华崽的手，来到一年级报名的教室里，前面已有二位家长带着孩子正在报名。接受报名的是位女老师，她大约二十岁左右，上穿一件雪白的衬衫，下系一条蓝色的裙子，显得大方又庄重。她头上织了两根短辫子，刘海有些卷曲，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上五官周正，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里既有智慧，又有妩媚；她全身透出漂亮和洋气。
“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师的声音很好听。
“我叫王红英。”女孩细声地说。
“你几岁了，爸爸叫什名字？”
“我七岁了，爸爸叫王家汉。”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妈妈叫胡……妈妈叫胡……”女孩摸着脑壳，看着她妈妈。
“胡荷秀。”妈妈着急地答。
小华崽一直在看着老师，她亮丽的形象和悦耳的声音，在他心里美滋滋的，他特想做她的学生。他听到前面的女孩对老师的提问，答得结结巴巴的。他猛醒过来，再一次记起爸爸妈妈教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师笑着问。
“我叫杨建华。”他大声说。
“你几岁了，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六岁半了，爸爸叫杨伏桂。”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符润梅。”
小华崽在回答老师提问时，他昂着头大声回答，那种不怯场小大人的模样，老师看着他很可爱，她用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说：“你9月1号可以来学校读书了。”
小华崽高兴地拉着妈妈的手，连蹦带跳地回家去了。
9月1日那一天，润梅早上煮好了早饭，并煮了一个鸡蛋，小华崽吃好后，妈妈就送他去学校。她将他送到了学校门口，她将他的衣服扯了扯，并将他的书包带子捋了捋，笑着说：“崽崽，你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放学了你就自己回家，妈妈要出工。”
小华崽向妈妈点了点头，“嗯”一声就跑进去了。他走进教室，见上次报名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前排课桌上坐了几个学生，正对着老师的前排课桌没人坐，他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张课桌上。
一会儿，整个教室四十多张课桌上都坐满了学生。
老师见同学们到齐，她严肃的对大家说：“你们今天来到学校读书，就是学生了。学校不像你们在家里那样，学校有学校的纪律。你们要好好读书，遵守纪律。”
她那双美丽而犀利的大眼睛，向教室里所有学生扫了一遍，她从讲台上粉笔盒里拿出一支粉笔，在黑板上边写边说：“我叫龙丽萍，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以后就叫我龙老师好了。”
她在黑板上写上龙丽萍三个大字，字也如她的人一样好看；她用粉笔头指着每一个字，要同学们和她一起念：龙——丽——萍。
念完二遍后，她看了看大家说：“老师的名字，同学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今天，是同学们第一天上学，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你们今天开始，将从家庭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学生。今天上午，你们这个班要选出班长、副班长；下午打扫教室的卫生，明天正式上课。”
四十几个第一次入学的孩子们，对打扫卫生懂一些，对选班长、副班长是怎么回事感到茫然，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龙老师。
龙老师见孩子们天真茫然的样子，她笑着说：“班长，就是协助老师管理全班的具体事务，今天同学们来到学校还是第一次认识，都不是很了解，首先谁愿意当班长，来个自告奋勇吧。”
龙老师要孩子们自我推荐，她想看看这几十个孩子中，谁能最先主动站出来，孩子们若不反对，就委任谁当班长。
龙老师说完后，站在讲台上静静的等待，下面的孩子们都相互默默的凝望着；小华崽听老师说当班长是协助老师工作，他觉得龙老师很漂亮，很想和她能多呆在一起。
又一会儿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来说要当班长，这时小建华高高的举起了手。龙老师立即要他讲话，他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说：“龙老师，我叫杨建华，我愿意当班长。”
他的话刚落音，龙老师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下面的孩子们都把眼光聚焦在他身上。教室里唧唧喳喳的声音泛起，打破了刚刚的沉寂，但没有反对他当班长的声音，龙老师用眼环视了教室一周，她庄严的说：“同学们，大家对杨建华当班长没有意见，我看就这么定了。谁愿意当副班长？”
坐在杨建华旁边课桌上的一个女孩子举起了手，龙老师用手抬一抬示意要她发言。女孩子站起来，羞红着脸说：“我叫张玲玲，我愿当副班长。”
张玲玲眉清目秀，是那种大方聪慧类型的女孩子，大家见她与班长杨建华蛮般配的，就起哄赞同。龙老师知道孩子们的意思，也就意会的笑了。
是正式上课，杨建华见龙老师走进教室，就站起来大声喊：“起立，老师好！”
龙老师走上讲台：“同学们好！”并用手示意同学们坐下。她拿出课本，要同学们将书翻开第一页：“今天给同学们上的第一课，《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她并用粉笔把课题写在黑板上。
杨建华对龙老师上的第一课，感到非常新颖和深刻。他读书的兴趣被激发，他有着父亲喜爱读书的基因，他父亲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就考上了中专，那时能考上中专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能考上初中的人都很少。杨建华在班上读书勤奋刻苦，他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第一，并在班上热心帮助同学，因此每学期他都被班上同学们选为班长。
时光过得飞快，一晃到了五年级了。杨建华在学校里读书勤奋努力、天天向上，各科学业成绩都极为优秀，尤其是他的作文写得好，每次写出好的作文，都被老师贴到墙上作为示范作文，让其他学生学习。
五年级的上学期，华容县教育局举行了一次小学生作文比赛，首先，在全县各小学进行选拔赛，选拔赛的优胜者；然后，再到县里参加决赛。杨建华在选拔赛中获胜了，县教育局规定，凡所在学校有参加决赛的学生，该由学校校长带领选手去县城，参加全县小学生作文决赛。
5月6日，是去县城参加作文决赛的日子。前一天，刘校长要龙老师带杨建华去了校长办公室，刘校长见他个头不高，但五官秀气，特别是两条剑眉下，一对水灵的大眼睛，突显他的聪明和灵气。
刘校长笑呵呵的对他说：“杨建华，你在选拔赛中作文写得很好，明天我要带你去县里参加决赛，你要更加努力哟……”
“校长，我会努力的。”
“明天，你早一点到学校来。”
“好，明天我一定提早到学校。”
杨建华回到家，他想到明天就要去县城，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出过远门，更没去过大县城，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他一回到家里迅速告诉爸妈，说明天学校刘校长要带他去县城，参加全县小学生作文决赛。
杨伏桂和符润梅听了，他们的内心喜不自禁，觉得这个会读书的满伢子，将是他们家庭的希望所在。当时农村里的人要想有出息，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只有会读书，才能考取好学校、才能跳出“农门”。
5月6日的早晨，天上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虽已临近夏天，但天气来了个倒春寒。润梅很早就起来做了早餐，并专门给建华煮了两个鸡蛋。他吃完早餐，拿起书包，因早晨下雨路上很湿，他穿起一双破球鞋就去了学校。他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刘校长快步来了，见他在站在门口就快速开门，用手摸了他一下头笑着说：“杨建华，你提早来了，快进屋。”他感到校长很亲切，就跨进了办公室，刘校长到办公桌前转过身来，眼睛一直盯在他那双脚上，他被刘校长看得低下头，看见自己脚上的那双鞋，上面全是泥，而且破得连几个脚趾头都露在外面。他羞涩的低下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刘校长盯着看了一会儿，也知道他的家境贫寒，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微笑着细声的说：“杨建华同学，今天我们是到县城去参加决赛，你鞋子脏破得这样了，你是否能回家去换一双呢？时间还早你不要着急，我在学校等你。”
“校长……我回家去换……不过……家里也没有新鞋子。”杨建华吞吞吐吐、难以为情的说。
“杨建华同学，不一定要新鞋子，只要脚趾头不露在外面就行了。”刘校长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他的头，亲切的说。
杨建华跑步回到家，妈妈还未出工，见他跑了回来，便问：“崽，你不是今天要去县城比赛，怎么就回来了……”
“校长说我的鞋子太破，要我回来换双鞋再去。”
妈妈见他脚上的球鞋脏兮兮的，而且几个脚趾头都露在外面，心里立即感到一阵伤心的难过，她凝视着他脚上的那双破鞋，鼻塞眼红的说：“崽崽……你快脱下球鞋……妈给你去拿那双好一点的布鞋……现在不下雨了，路上也干了。”
刘校长带杨建华在南山乘坐长途汽车去华容县城，杨建华是第一次坐汽车，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他以前出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到了外婆家）。他坐在汽车上不停地向窗外张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里更是爽歪歪。他来到了华容县城，一条条的宽广街道，一栋栋的高楼大厦，让他这个山村的孩子大开了眼界和无所不奇。
杨建华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县城所看到许多的东西，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这一切都使他感到新鲜和兴奋。他那张幼稚的脸上，布满了天真和有趣的笑容，他跑在前头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并不时地回过头来，向刘校长请教问这问那；刘校长见他那股童真好奇的高兴劲，对他提出的问题也乐意向他解释，刘校长的心里也被他的童趣逗得乐呵乐呵的。
一会儿，刘校长带杨建华来到了县里的参赛考场——华容镇中心完全小学。他们到了考场门口，刘校长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杨建华同学，你要收起刚才的好奇心，静下心来认真的参加比赛，要为我们学校争光哟……你不用着急，我会在外面等你。”
杨建华低着头，双手捧着书包，知道刘校长话语虽轻，但期望很高、很重。他只说了一声：“好”快速走进作文决赛场。
第一次来到县城的杨建华，他见到了这样的大世面，不免要受到所见的新事物对思绪的干扰。但是，他在此次决赛场上，还是发挥正常取得了优异成绩。他和禹山小学都得到了县教育局颁发的奖状，在南山一带传为美谈。
一年后，杨建华小学毕业了，他考取了当时华容县最有名的中学——南山中学。华容县的南山中学，虽不是全县最好、最大的中学，但它是全县最有名气的中学。因为，全国政协副主席何长工在这所学校读过书，他于1983年回华容老家时，亲笔为母校题写“南山中学”校名。在华容县的其他中学，都没有比何长工更重量级的人物题写过校名。
杨建华能进南山中学读书，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在读小学时就对这所学校很是向往：一是南山中学离自己的家并不远（约三四里地），二是这所学校培养出全国的名人——全国政协副主席何长工；他想沾沾这个“爷爷辈”校友的福气，能给自己带来美好的未来！
9月1日，父亲挑着被子行李，送杨建华来到南山中学。父亲给他办完入学手续后，又送他到班上的寝室里，将他的床铺铺好。父亲就带他到教室和食堂去转转，他虽是个中学生了，但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父亲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以后的日常生活都能自理。父亲要离开学校时，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他说，以后在学校里读书要发狠、生活要勤俭。
杨建华拉着父亲的手来到校门口，父亲要他不要送了，他恋恋不舍的站在那里目送着父亲离去，等父亲的背影渐渐远了，他用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转身要进学校，学校门口左边墙上，何长工题写的“南山中学” 四个金灿灿的大字特别显眼。他走了过去在那里伫立许久，看着“南山中学”熠熠生辉四个大字思绪万千：这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全国政协副主席何长工题写的学校，也是他就读的母校，这是一所何等荣耀的学校！今天，杨建华觉得自己有幸能就读此校，内心感到无比的自豪，他的那颗幼小心已在无限的放大、腾飞。
杨建华怡然地走进校园，校园内道路宽广、绿树成荫，一座座二层或三层的教室及宿舍立在绿荫道旁；校内还有一个几亩面积的宽广而平整的操场。他走到学校简介栏前看了看，学校办学宗旨是：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一切。他看到同样的六个字，为什么要这样不同的排列，他不知甚解的摸了摸头。然后他兴致勃勃地跑到学校的操坪上，他兴奋的在宽广的操坪里奔跑着，孩子气的天真活泼尽显出来，他蹿到升旗台上，用手摸着台上高高耸立的旗杆，抬头仰望着天空，眼望蓝天，心寄高远。
中学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来自全县各地，不像小学生基本上都是一个村里的大家也还认识，最远的学生也是挨着邻村的也都不会太陌生。中学的同学都来自全县各个乡村，基本上都不认识。
第一天,班主任张其海老师，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后，还是沿袭小学的老套路，上午组织学生选出班长和班干部，下午打扫卫生。
张老师为了节省同学们选班干部酝酿的时间，想用提名的方式，达到同学们快速认可。他与禹山小学的刘校长是师范学校的同学，他从刘校长那里得知杨建华同学在小学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全县作文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并且小学时在班上一直担任班长。张老师想提名杨建华做班长，他首先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横扫教室里所有的学生，眼光所到之处让人感到犀利和威严。他用如炬的目光扫过之后，便笑着说：“同学们，你们大多数都是今天才认识的，相互并不了解，班长的候选人，我给大家提一个，大家若认为可以就举手通过。我提的这位同学叫杨建华，他是禹山小学的优秀学生，在县里参加过小学作文决赛。杨建华同学，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张老师边说边用手向杨建华招了招，示意要他站起来，杨建华立马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
下面叽叽喳喳热闹起来，有些同学认识杨建华；有些同学听说过杨建华；有些同学是第一次知道他，见他立在那里是个翩翩少年，眉目清秀透出聪慧，笑容满面亲切可人。大家一阵热论后，教室里恢复平静，张老师征求大家的意见说：“同学们，大家若对杨建华当班长没有意见的话，就举手表决。”
下面一个个的小手，几乎全都举起来了。
杨建华在上中学的第一天里，被同学们选为班长，他的积极性和责任感就更高了。他在班上团结友爱同学，并能处处以身作则。
一年级二学期的一天，正是学校要在运动场上开大会，首先要全校学生在运动场上排队做体操，恰巧这天学生会体育部长感冒了，嗓子嘶哑在操台上喊不出来，此时，学校体育老师蒋原急坏了，他临时要杨建华上去代喊。杨建华跑到台上，亮开嗓子有板有眼地喊了起来，声音与节奏比原来的体育部长喊得还好。
自那以后，蒋原老师代表学校，委任杨建华为学生会体育部长负责喊操。他在上初中二年级时，正遇学校学生会主席改选，他被全校学生选为学生会主席。每学期开学典礼时，都在学校宽广的运动场上举行，校长讲话之前，是全体学生做体操和升旗仪式。他是喊体操和升旗的参与者和指挥者；每当他将红旗从手中拉开冉冉升起的时候，内心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
杨建华自当上学生会体育部长和主席后，全校的学生对他都很羡慕和尊重，他自然成为全校的知名的优秀学生。
然而，他的家境很穷，虽然农村经过了十几年的改革开放，但他家受洪水的侵害，经济收入还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
一天，他爸爸为了给他送学费和生活费，来到了南山中学，其实他爸爸也是在这个学校读初中的，只是那时的南山中学没有现在这样好而已。因是热天，爸爸在热天走路、下地干活从不穿鞋，打着一双赤脚来到学校。爸爸本想在课间休息时，能在教室外或操场上找到他，但见杨建华没有出现。爸爸只有去教室里找他，爸爸那双满带灰泥赤脚踏进教室，班上大多数同学都盯着看，从他们诧异的眼神里，透露着蔑视的目光。杨建华是个极为要强、要面子的学生，在学校还是学生会主席，一直受到同学们的钦羡，今天同学们见他爸爸打着赤脚来教室，在看他的眼神上就一反常态，带有不屑的目光。他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地跑了过去轻声地说：“爸……你怎么来了……”
爸爸见建华尴尬的样子，那双大眼睛一直盯在自己的赤脚上，听话里的语气有些不想待见的意思，知道是自己打了一双赤脚，丢了儿子的脸。爸爸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三张拾元钱的票子，放到杨建华的手上，说：“建华，我今天特意到学校，给你送读书的学费。”爸爸一说完，就赶紧转身就走了。
杨建华看见爸爸快步离开了教室。虽然，教室里那双脏兮兮的赤脚不见了，同学们蔑视的目光也随即没有了；但是，他的心情并不随着“不见了”“没有了”而轻松好过了，而是感着愈加沉重了。他想起爸爸吃苦受累、省吃俭用，连鞋都舍不得穿，拼命的挣钱、省钱，为了能给自己上学读书。但自己却因同学们的蔑视目光，认为爸爸丢了自己的面子，刚才竟对爸爸有那样的不敬的言语和表情。他的内心在悔恨，自己太不懂事了，太对不起爸爸了！
初中三年将快结束了，爸妈是想要杨建华读高中，再读大学。但他见家里很贫困，不想再增加家庭很多负担，他主动向爸妈提出，要去考中专，希望能早一点从学校出来参加工作，爸妈尊重了他的选择。
杨建华从南山中学初中毕业，他报考了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他的中考成绩优异，被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录取。
开学了，杨建华到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报到时，正遇中学同班同学吴之刚也来报到，他们又被分在一个班，学经济管理专业。在南山中学读书时吴之刚与杨建华就在一个班，吴之刚对杨建华的学习能力和班务能力极为钦佩，在学校里把杨建华作为偶像追随。今来到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竟又分在一个班，吴之刚非常高兴，他在班上逢同学就讲杨建华如何如何优秀：在中学三年里，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一直是班上的班长；学校的体育部长；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吴之刚的宣传，使杨建华在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经济管理专业班同学中间，有了良好的印象。班上要选举班长时，大家推选杨建华担任班长。
杨建华从小学、中学到中专学校，他在班上都做了班长，他犹如一个做班长的专业户。之所以同学们都愿意拥护他当班长，除了他身上有着阳光、热情、合群等优点外，他还具有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助人为乐的优良品质。因此，只要他在班上，就是班长的不二人选。
杨建华每到一个学校，都有鱼入大海、鸟飞蓝天之感觉，他想到知识的海洋和天空中遨游，让自己获得更多的知识。他自进入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就如饥似渴地求知识，他想尽快地学好经济管理专业知识，能为自己以后的工作派上用场。
弹指之间，杨建华在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苦读二年半了，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
时值1995年，此时是dengxiaoping南巡深圳发表讲话之后不久，中国经济改革开放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从沿海涌向内地。湖南临近于沿海的广东，自然是成为了改革开放浪潮首当其冲之地，农民工南下广东淘金，以成为了农村青年人的首选。在广东打工的农民工，只要年青健康有力气，不要学历和经验。他们在那里打工就能挣到在农村无法挣到的钱，一年或几年后，他们回乡穿着体面、出手大方，让在农村的青年人羡慕不已。
在当时南下广东打工，已是农村青年人的一种好出路，甚至已成为了农村一种时尚。杨建华从学校放寒假回家，见村里与他同龄的杨二虎、李秋菊，他们初中毕业就去了广东深圳鞋厂打工，他们的形象与两年前在农村时有了很大的改变，穿戴洋气、信心满满。他对他们才南下广东打工一二年，就有如此大的转变，由衷地为他们高兴。他很想知道他们在外打工的情况，好奇的向他们询问。
二虎和秋菊见读书很好的建华，也欣赏起他们在外打工来，他们立即得意的把所见的大城市如何繁华、城市的人如何生活等现象，津津乐道的对他细致的讲述。杨建华倾听着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述，心里痒痒的，立即萌生了一个念头：读书不如打工！
晚上，杨建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觉，他回想起今天二虎和秋菊，谈起在广东打工是那样的兴奋和喜悦。他们这两年去了广东打工，不但挣了钱，而且还长了见识。自己比他们多读了两年书，倘若去广东打工，说不定所挣的钱还不如他们多，因为他打工时间长有经验了。
——唉，多读书又有何用呢？他迫切想去广东打工，想到外面去见见世面、去感受现代化的都市生活，像二虎、秋菊那样能在外面挣钱，不要像现在这样还要父母供养。
第二天清早，他就来到爸妈的房里，急切地想把自己愿去广东打工的想法说出来，但是见到爸妈时，他又有些胆怯了，怕爸妈骂他是瞎胡闹。他定了定神硬着皮头走到爸妈身边，低着头轻声地说：“爸妈……二虎和秋菊在深圳打工赚了很多钱……我也想去广东打工赚钱……”
爸妈突然听建华讲出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低下头、咬着嘴唇站在那里。
少许，爸爸开口说：“你还读着书，没有毕业呢……”
“现在读中专，学生毕业了学校也不包分配，都得靠自己找工作。我们学校很多毕业学生，都去广东打工了。”杨建华理直气壮的说。
“你还有一期就毕业了，等拿到毕业证再出去打工，也不迟嘛……”妈妈急忙说。
“妈，到广东工厂打工只要手脚勤快就行了，是不讲究你读书多少的……你看我们村的二虎、秋菊只读了初中，他们在广东那里打工，不是打得蛮好嘛……我若要上完这一期又要等一年了，听二虎、秋菊说，那里的工厂招人，基本上都是在上半年；尤其是春节刚过的那段时间，才是最好找工作的时机……”建华红着脸急着说。
“毕业证还是要拿到的，不管有用没有用，以后也是你的学历证明嘛……否则，你读了这二年半的中专，岂不是白读了……”爸爸皱了皱眉头，坚决的说。
建华听爸妈的口气都要他读完书再去打工，而且语气很坚决。他为了征得爸妈的同意，把昨晚思考的想法全盘说出：“爸妈，中专的所有课程都上完了，学校规定最后这一学期，是学生可自行找单位实习的。我到学校找班主任老师说，我已找到实习单位了，下学期就去那单位实习不来学校了，到时我参加学校毕业考试就是了。我班主任老师对我很好，他会允许我这样做的。我们学校以前也有毕业班同学是这样做的。”
爸爸妈妈听了他这番话，他既能出去打工，又能拿到毕业证，是个两不误的好办法，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把目光盯在他身上，见他那副非去不可的样子，知道他是已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他自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而且脾气倔强，他认定的事，就会千方百计地要去做，并要想方设法将其做成。
爸妈知道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再多劝也无益，他们只有沉默不语的默认了。
第三章 初下广东
杨建华见爸妈坐在那里缄默不语，知道对他提出来要去广东打工之事，已经默许。他以前担心自己要南下广东打工，最大的阻力就是爸妈的不允许；通过此次自己与爸妈的沟通，目前此种阻力已被消除——爸妈已同意。他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他想到即将走出贫穷的乡村，要去广州、深圳那样繁华的大都市开眼界、挣大钱；他的心潮在澎湃，他的热血在沸腾，他的脑海在激荡！
此时，杨建华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连蹦带跳地穿过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了吴之刚的家门前。他想把自己能去广东打工的喜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铁哥们”。
可巧，他见吴之刚正站在家门口，他用手向吴之刚招了招，吴之刚见杨建华来到并向他招手，他就立即跑了过去。当吴之刚跑到他身边时，见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十分得意的样子，惊奇的在他身上注目了一刻，之刚大咧咧的笑着说：“建华哥……是拾到金元宝了！乐成这个样……”
“你猜对了……我是捡到金元宝了，我爸妈已同意我去广东打工，过了春节，我就要去广东了。今天，特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让你也高兴、高兴！”他用手拍了拍之刚的肩膀，笑眯眯的说。
吴之刚听他说，春节之后他就要去广东打工，瞪着一双大眼睛吃惊的看着他，并立即说：“建华哥……我们读初中就是同学、中专又是同学，有五六年的同学情义了吧……你到广东打工，想一个人去？单飞……不想带我去。你……你太不够哥儿们了吧，我不管……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之刚……不是我不想与你一起去打工，而是你要经得你的爸妈同意，我才好与你一起走是不是？我提出来要到广东去打工，我爸妈起先也是不准的，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我爸妈，我家比较贫困，我若出去打工挣点钱，也多少能帮助家里一点。你家里经济条件好，你父亲又是村支书，他不需要你出外打工挣钱帮助家里，肯定不允许你去外面打工的。”建华说完这段话，见之刚拉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站在那里，建华陪着笑用手拉了拉之刚的手。
“建华哥……反正我不管，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你不会因我没能力而嫌弃我……才不愿带我走吧……至于我父母那里，我自有办法要他们同意的……”之刚要跟他去南下打工的态度非常坚决，并气鼓鼓的说出这番话。
建华与之刚同学多年，深知之刚是个爱冲动、直肠直心之人。刚才之刚的话里，带有埋怨自己嫌其能力差之意。建华立马上前用手抱着之刚的肩、边走边亲密的说：“之刚，我怎么会嫌你呢？去广东打工，我也想多一个朋友一起去啊，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是不是？不过，你父母若不同意，我带你去了，他们会怪我和我爸妈的。我们都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建华哥，你放心，我会说动我父母的。你何时动身，可要提前告诉我哟……以便我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你可一定要经得你父母同意……我动身之前，会提前几天告诉你的。”
“我们拉钩，你不能一个人走，我们要一起走。”
之刚说着将小手指伸了出来，建华也把小手指伸了出来，他们互相钩着小手指，并对碰着大拇指。
此时的建华，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他也想多一个伙伴出外去一起打工，况且之刚是自己的最要好的同学加兄弟，和他一起南下打工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们相互也有一个照应。
建华已下定了决心，春节后即将南下广东打工。然而，他一直是在学校里读书，很少出过门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甚少，对出外打工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他想做到心中有数，常约二虎、秋菊碰面，向他们询问在广东那边打工的详细情况。他这是第一次要出远门、到外面去打工，觉得要慎重一些，此次还带着比自己小一点的同学吴之刚一起出去，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既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之刚负责。
1996年2月18日，一年一度的除夕（过年）来到。
早晨，天上泛着黄，像似太阳要出来，它想给这个人们举世欢庆的日子，带来金色的阳光；然而，冰冷的白云叠加起来把太阳包裹了起来。天——开雪眼了。顿时，天空鹅毛漫舞；倏地，北风劲吹，风卷着雪花，疯狂地扫荡着东湖、村落、原野……
稍许，屋顶、田野、道路被雪覆盖得白茫茫的一片。尽管是大雪纷飞，人们心中却在欢喜。古语云：瑞雪兆丰年。尽管是冰天雪地，家人们吃年夜饭的热情十分高涨，个个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家人们想到在过年的欢聚中，大家可以尽情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家人们团聚在一起，尽情地乐哉、快哉！
建华和哥哥姐姐们围坐在爸妈的旁边，大口吃着妈妈精心烹饪的一桌菜：红烧肉、辣子鸡、红烧鱼、墨鱼炖猪脚……
中华民族有着四千年过年的风俗，年夜饭的菜肴，是每家每户烹饪得最好和最丰盛的；即使是农村再贫困的家庭，也要将过年这一餐办得丰丰盛盛。
九十年代中叶，中国农村在改革开放十几年中得到了发展，农民的生活也普遍得到了提高。农民过年除了饱餐美食外，还要看中央电视台直播的春节联欢晚会。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高质量的文艺作品，成了人们爱看和必看的精神大餐。
建华平时就喜欢看电视，他读过较多的文学书籍，身上的文艺细胞很活跃；他看到电视里好的剧情、好的段子，都会与人宣讲，甚至模仿好笑的片段，逗得大家捧腹大笑。自从家里买了电视机，春节联欢晚会他是必看不可的；他吃好年夜饭后，就守候在电视机旁，准备观看春晚直播节目。
晚上8时正，电视里准时播放春晚节目。他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每个节目，当他看完赵丽蓉、巩汉林演出的小品《打工奇遇》后，他除了捧腹大笑外，想到自己即将要出去打工，也期望能有这般的奇遇和欢快。
春节在人们看完春晚联欢节目后，节日的气氛渐渐减浓了；等到初一至初六亲朋好友相互窜门拜过年、国家法定假之结束，春节也就算过完。吃国家饭的人要去正常上班、乡下人要去忙自己的农活、欲去广东打工的人也要去准备南行……
正月初六，上午9点，是杨建华与吴之刚约好在村口见面的时间。
自过年以来，雨雪天气持续不断，今天开始放晴，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它将温暖的阳光洒下大地，给森林、村庄、田野涂上一层金色的黄；它照射在茫茫东湖的水面上，浮起了一簇簇金色的波浪。
建华站在村口，瞭望浩淼而又鳞光闪闪的东湖，心里很是惬意。突然，肩膀让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来见是之刚来到背后，他们笑着向对方说了一些俗套地拜年用语。
“之刚，我准备初十动身，南下广东打工。你父母同意你去了吗？”建华一本正经地问。
“我……我父亲……同意了……同意了。”之刚吞吞吐吐的说。
建华瞪着眼睛望着他：“你父亲是真的同意了！”
“是真的同意了。初十什么时候动身？”之刚语气坚定起来，他怕建华怀疑，不带他一起走。
“你初十上午来我家，我们先去南山坐班车到华容县城，再从县城的石驿码头坐船到岳阳，之后从岳阳坐火车去广州。我查看了这条线路，既省钱、又便捷。你家经济宽裕些，盘缠你可多带点哟，怕路上或找工作时出现状况……”建华说完，并将具体时间、怎样走，全数告诉了之刚。
正月初十上午，天阴沉沉的，乌云在东湖上空使劲的翻滚，湖水被朔风吹起，翻腾着一层层冷波；霪雨霏霏，让人生厌。
妈妈已为建华准备好了行李，此时，吴之刚撑着雨伞，背着行囊来到建华的家。杨爸特从里屋出来，对他们出外打工进行嘱咐：常言道，在家天天好，出门时时难啊。你们出外打工，第一，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第二，要学好样，不学坏样。他们对杨爸告诫的话“嗯、嗯”的点头应允，与此同时，他们带着与亲人离别的难过，记着长辈的叮嘱，顶着连绵的细雨，背着行李向南山走去……
他们在南山赶上了上午去华容的班车，中午到达华容县城，他们立即赶到华容石驿码头，买好下午3点开往岳阳的船票。这时已是下午1点多了，他们的肚子里叽哩咕哩的作响，感觉十分饿了。他们看到码头旁边有个小饭铺，就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饭铺里没有几个人在吃饭，他们找到靠里面的桌子坐下，吴之刚大声叫老板过来，点了一盘红烧鱼、一盘辣椒炒肉、一盘大白菜、四碗大米饭；稍等了一会儿，所点的饭菜端上了桌子，他们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各人吃了一碗饭后，肚子填饱了一些，建华笑着对之刚说：“之刚，你这次带了多少盘缠？以后我们吃饭少点些菜、省着点花，我家穷，我妈只给了我四十元盘缠。”
“我知道了，我从家里带了两百元。”之刚边说边从口袋里抠出四张五十元的票子，放到桌上。建华急忙用手遮盖，并紧张的说：“之刚，在外面钱是不可露现，若不小心将会遭到抢或偷的。”
“建华哥，你比我老成，这钱放你那里保管吧。若放到我这里，我冒冒失失的，搞不好会丢掉或被偷掉，到时没钱我们可就惨了。”之刚带着央求的语气说。
“既然你放心要我管，我就代你保管，我妈只给我四十块钱，因我家里在起房子，这点钱都是我妈向舅舅借来的。我们的钱放一起，今后我们一起开支一起算账就是了。我们虽是兄弟，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只是这样多的钱也难以保管，不能放在明显的口袋里，听说火车上的人很多，里面混上去的扒手、小偷很多，一不小心钱就会被偷盗。”建华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他能想到这些是之刚万万想不到的，其实他的年龄比之刚大不到一个月，但他的老辣程度比起之刚似乎要超出五年、十年。
“那钱不放口袋里，那……那放哪里？……”之刚睁大眼睛看着建华惊奇的问。
“放哪里？……我也没想好……总之，不能放在明显的口袋里，那样容易被小偷发现、偷走。我听二虎、秋菊他们说，春节后南下广东的人特别多，火车上的人挤破脑壳，很多扒手、小偷乘机混入进行偷窃，车上常常发生偷窃事件。”建华缓慢的说着，并用手抓了抓头。之刚见他如此少年老成很佩服；但看他想问题时抓头的模样，像西游记里孙猴子一样，觉得特别地好笑，一不留神筷子一抖动，挟着的一片肉掉到鞋上了，他即忙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去擦鞋。就在之刚擦鞋的那一刹那，建华觉得眼前一亮，看了看旁边没人，将嘴凑到之刚耳边，轻轻地说：“我觉得把钱藏到鞋里，比放在口袋里安全。”
之刚听后，忽然伸出大拇指在建华身上擢了几下，爽朗地说：“建华哥，真有你的！……”
他们俩相互对视了一下，笑呵呵的拿起钱、背着行李、出了饭铺，到轮船码头去了。
下午3点，建华与之刚登上华容开往岳阳的轮船，船舱里坐满了挑着大担小担的、背着大包小包的农民模样的乘客。他们找着位子坐了下来，轮船行驶在浩淼的洞庭湖上，时不时风浪袭来，轮船被浪打得摇摇晃晃。之刚被轮船摇晃得想呕吐，建华拿出事先买好的晕船药，给之刚吃了一颗，之刚虽没有呕吐，但脸上煞白，一直闭着眼睛难受的靠在座位上。
轮船经过几个小时的航行，靠上了岳阳码头。建华扶着之刚下了船，之刚上得岸后，身体恢复了过来。现已是华灯初上，岳阳市的街道和建筑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夜景非常好看，他们无暇停步观赏，背着行李赶往岳阳火车站。他们在售票处排队，买好了第二天上午10点开往广州的47次列车的车票。他们为了节省钱，不去住旅店，在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躺下。
岳阳火车站，它是六十年代的建筑物，候车室内陈旧不堪，窗户玻璃破烂透风，室内的温度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此时，正值三九之季，深夜更是寒气逼人，建华与之刚躺在冰冷的椅子上，他们被冻得发颤，只有起来搓搓手、跺跺脚；在自身的运动中暖和一下身子，然疲惫和瞌睡又让他们躺下。冻醒、运动、再躺下、再冻醒、再运动，他们这样折腾了三番五次，才熬到天亮。
天空渐渐发白，层层叠叠的冷寒之气罩住大地，冰冷的空气紧贴人身，来往的行人都紧缩着头、哈着气、搓着手……
车站旁开始热闹了起来：行人多了、店铺开了、广播响了……
建华催促之刚起来，他们顾不得洗漱，背起行李出了候车室，到车站旁的一个小吃店，他们买了两碗热腾腾的甜酒、4根油条、两个馒头，他们将这些扫进肚子后，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
之刚见岳阳很大、很热闹，他想要到岳阳街上去看看，他对建华说：“建华哥，我们到街上走走吧。岳阳我是第一次来，我很想去街上走走。岳阳你以前来过没……”
“我也是第一次来岳阳，不过，岳阳比起广州、深圳要少得多，那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养足精神坐火车，听说这个时候坐火车的人相当多，有可能还要从火车的窗户上爬进去，才能坐得上。”建华对之刚说。之刚这才打消了去街上看看的念头，他们背着行李又进了火车站候车室，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旅客们，凡买好47次的车票，排队进站了。47次特快列车自北京开往广州的，请旅客们核对好自己的车票，以免上错车。”候车室的服务员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
喊声刚出，候车室内大多数人立即忙乱起来，挑着、背着行李的人争先恐后地在进站的口子边拥挤着，尽管室内有很多服务员在维持秩序，但谁都想抢先进站上车占座位，奋力挤向进站口，上车的人群乱糟糟的。
——鸣，火车的汽笛声渐近，47次列车即将开进岳阳站。进站口子的栏杆打开，人如潮水般涌向站台；站台上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一片。大家害怕上不了车，都争相堵在车厢门口，下车的人还未下完，上车的人就急忙往上窜。建华见此情况，要之刚不带行李先窜上车，再到里面打开车窗。之刚上去打开车窗，建华将行李一件件递上去，刚把行李递完，自己急忙往窗户上爬，就在他上身爬上窗台双腿还在车厢外时，站台上响起紧急的哨声，火车徐徐开动。他从窗台往上爬时，差点把鞋子滑落。他惊魂落魄地爬进车厢，车厢内已是满满的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见座位底下脏兮兮的没人呆，他就与之刚钻到座位底下躺着。车厢里的空气非常混浊，但比昨晚躺在候车室要暖和，他们昨晚被冻得基本上没有睡，车上虽有列车行驶时发出轰嚓、轰嚓的响声，但他们听着、听着熟睡过去了。
晚上十一点，47次列车带着严重超载的人员，平安到达了广州站。因广州是终点站，车上所有的人都要下车，建华与之刚拿好自己的行李跟着人流下车。他们在出站时，往口袋里拿车票，发现口袋和背包都被用剃须刀片划开了，里面是车票就没被拿走。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庆幸建华的主意好，否则，将会盘缠尽失。
建华和之刚出得站来，车站的广场上灯火辉煌，有如白昼。他们从未见过此种场面，一切都觉惊奇和新鲜。他们随着打工的人流来到车站对面的流花宾馆门口，那里架着一排桌子，坐在桌子后边的人，是专门为来广东打工的人介绍工作的中介。他们挤到一张桌子前，桌后面一个约莫四十几岁的男人对他们说：“你们是第一次出来打工？”他用夹生的广东普通话问。
“是”建华答。
“你们两个后生崽，是刚从学堂里出来吗？”
建华对后生崽是什么意思不懂，对学堂出来有些理解。他还是答前面那个字“是”。
“介绍你们去深圳鞋厂打工，你们愿意吗？”
“可以”建华这次答的是二个字。
那人见这两个小伙子长相不错，又是第一次出来打工，比较老实好管理，他就从桌上拿出一个表格要他们填写姓名，来自那里等等情况。建华与之刚各自填好，那人就给他们各一张单子，并说：“这单子上有上车的地址，该厂的大巴车就停在那里，你们凭这个单子就可上车；到了厂里，该厂的负责人会再与你们签订劳动合约。”
建华和之刚拿到单子后，担心找工作的事解决了，在路上吃了那么多苦，觉得还算值得。他们拿着单子兴冲冲地去找上车的地方，他们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上车的地方，其实就在离火车站广场不远的广东省长途汽车站停车场。
建华和之刚上了大巴已是深夜12点多了，车上已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又有人拿着单子找来，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约凑齐三十多个人才开车。在大巴汽车上座位舒适、车厢清爽安静、又不担心有人来扒窃，他们在汽车开动时就安心的睡觉了。
大约在早晨7点多钟，汽车开进了工厂。领班人要所有人下了汽车，并带领大家到食堂吃了早餐，再领大家来到工厂招工办公室。
上午8点，招工办公室来了一干人，他们对每一个来工厂打工的人进行详细询问。一个理着包菜头、西装革履、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大概是招工办公室的负责人。他叫杨建华、吴之刚过去，他那双鹞眼寒光逼人，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多大年龄，读过多少书，有毕业证书吗？”
建华抢先回答：“我们是从湖南华容南山来的，我们二十岁了，我们就读于湖南省农业广播电视学校，是中等专科学校。吴之刚与我既是同村，又是同学。毕业证要今年六月份考试后再能拿，我们就先出来打工了。”
那中年男子听建华回答，口子清楚、答意明确，他脸上露出一丝笑，但他的笑脸，并不给人有亲切感，而是脸上那双鹞眼被笑而显得更深的陷下去了，鹰钩鼻子更显形，是典型的钩鼻鹞眼之相，让人惧怕。
他继续问：“你们出来打工，经过父母同意吗？打工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快活；要晓得打工就是干活，是要吃得苦的，甚至于要霸得蛮才能撑下去……”
建华听他的普通话里，夹杂着岳阳华容尾音，现已离家千里之遥，却在这不意之中遇到了华容老乡，让他喜出望外，古语云：人生四大幸事，其中的一大幸事，那就是他乡遇故知。建华还未满二十岁，刚脱幼稚的年龄，他特想攀这位老乡，希望以后能得到这位老乡的关照，喜出望外地笑着对那男子说：“主任，听您的口音，您好像是我们湖南华容人。”
那男子的脸马上似死水般沉了下来，双眉紧蹙的说：“我不是华容人，我是香港过来的，这家企业是港资企业。你们先回到已安排的宿舍里，明天你们等待安排工作。不过，安排你们做什么样的工作，你们都要努去干好！”
翌日，7点半，打磨鞋底车间的陈主管来到建华、之刚的宿舍，带他们在食堂吃了早餐，就带他们来到丰足鞋业公司的鞋底打磨车间。车间约二三百平方米，里面有二十几台鞋底打磨机，约有二十几个年龄较大的人站在那里，陈主管对那个老一点的人说：“王师傅，今天给你送来两个新徒弟。”
王师傅看上去近五十岁，身体瘦弱干瘪、眼睛暗淡无光、脸上皮皱蜡黄，一副病态的样子。他看了看建华和之刚，说：“这一份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咳、咳……伢子，咳……就是要吃得苦……”
“杨建华、吴之刚，你们跟着王师傅学，怎样开电机、怎样打磨鞋底，你们跟着王师傅的样去做就行了。好了，新来的工友大家都认识了，大家赶紧开工吧。”陈主管边说边走了。
二十几台打磨机，呜……呜的开起，即刻，车间里橡胶粉末四溅。车间里一片灰蒙蒙，虽戴着口罩，剌鼻的橡胶气味，细小的灰尘直往口罩里面钻，让人难以呼吸。
一天下来，建华与之刚站着打磨鞋底，那种累还可以接受，就是气味和灰尘难以忍受；晚上睡觉都在反胃作呕，之刚的身体差更加不适应。他们咬着牙坚持了十来天，被那气味和灰尘弄得实在无法干下去了，他们不得不向王师傅诉说，不想干了。
王师傅，皱紧眉头对他们说：“伢子，你们还年青，做这个工作会毁了你们一辈子的，我就是干这个工作好几年，患上了吸肺病。我才四十岁，却像个老头子了，我身上已被这个吸肺病缠着了，一直就要被缠到死啊。这个病发起来，咳得人死嘞。咳、咳……”
建华、之刚听王师傅诉说了自己的经历，让他们大吃了一惊，他们若再这样工作下去，身上落个王师傅那样的病根，岂不是害了自己一辈子。他们越想越害怕立即去找陈主管，向他诉说自己不适合打磨鞋底这份工作，请求他调换一份工作。
陈主管对他们提出的请求非常反感，他板着面孔对他们说：“你们来这里是打工呃，不是来当少爷。工作不是你们想换就可以换的，你们不想做，就滚蛋！”他一副恶工头的样子，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杨建华并没有被陈主管吓倒，他与之刚商量决定去找厂里招工办，申请调换工作。他打听到上次询问他们的那个负责人，是招工办的主任而且也姓杨，他幻想着那人的口音有华容的乡音，那人又姓杨，说不一定就是自己一个族上的人。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他幻想着这个杨主任，能念在故乡人的份上帮上一把。
建华带着之刚去了丰足鞋业公司招工办公室，见那男子正坐在里面的办公桌上抽烟，建华走到他桌前，笑着说：“杨主任，我是十几天前来厂里打工的杨建华。”
“你有事……”他嘴里刚说出，那双鹞眼盯在建华身上，阴凉的目光让人胆寒。
“我和我同学不适应打磨鞋底那份工作，想请杨主任……看在老乡的份上……给我们调换……一个工作……”建华结结巴巴，声音愈来愈小的说完这段话。
杨主任听他们要求调换工作，他们这份工作就是他有意安排的，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华容人，自那天杨建华听出了他的口音想与他攀老乡，他就非常讨厌他们了。他不想要他们留在这个工厂，就特意安排他们去鞋底打磨车间，让他们受不了而自行离开。
“工厂的工作是不能随便调换的，那车间有几十个人在做，你们怎么就做不得呢。霸点蛮、就可得。”杨主任冷冰冰的说。但后面的话语和尾音，还是带着较重的华容方言和尾音。
“杨主任，请您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帮帮忙吧……”建华的话刚落音。他那双鹞眼露出凶光，扫在建华和之刚身上，脸胀得彤红，鹰钩鼻更突出，大有鹞子抓小鸡的架势，让人后怕。
“谁是你的老乡了，别乱攀。上次就告诉你了，我是香港人。你们能做就做下去，不能做就卷铺盖走人！”他气急败坏的说。
“杨主任，既然要我们走，我们做了十多天的工钱，应该结算给我们吧！”建华见他那种仗势，是不可能给他们换工作，只有离开这里了。既然是要离开这里，就不受这个gouride管了，他就理直气壮的大声说。
“你们有没有搞错，你们只做了十几天就想要工钱，公司没有追究你们的违约金就不错了，你们穷得叮当响才出来打工，还挑瘦捡肥的，干不了、早点滚！”杨主任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的说。
建华还想与杨主任理论，之刚拖着他的手，将他拖出了办公室。建华怒气未消，之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建华，这gouride存心想害我们，这是他的地盘根本没理可讲，我们离开就是。”
“这gouride，明明是华容口音，你不认老乡就算了，你还算计着老乡。真是岂有此理！”建华愤怒的说。他说完立刻陷入了沉思，这个杨主任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百思不得其解。现今人情如此淡薄，杀熟成风，将以前的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变成了老乡遇老乡，害你没商量。
建华和之刚被丰足鞋业公司的保安赶了出来，他们流落在松岗地区。他们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找到工作，使自己安顿下来，他们在松岗街道上四处觅寻。他们寻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打工的单位。
一天，他们走到近郊，见一座新落成刚营业的阳光宾馆，前面出了一个告示，上面要招服务员和业务员。建华在告示旁站了很久，服务员需要女性，只有业务员可男性；宾馆装得豪华气派，建华拉着之刚要往里面走，之刚有些胆怯不敢进。
“之刚别怕，我们去碰碰运气。”他一边淡定的说着，一边拉着之刚的手往招聘办公室走去。他们走到招聘办公室门前，之刚很懦怯不敢推门而进，建华大胆地推门进入，只见里面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容颜娇好的中年女子，她看了看建华就笑着问：“小伙子，你是来应聘的吗？……”
“经理，我是看见门口告示上来的……我……我是来应聘贵宾馆业务员的。”建华在回答上有些紧张，但口子还顺溜，脸被紧张得扉红，反而衬托他更显青春帅气。
那中年女子用慈祥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建华，她点了点头并说：“你从那里来，今年多少岁、读过多少书、以前做过什么？……”
她还没等建华说话，微笑地向他招了招手，轻声的说：“你到这边来，我给你一张表，你按表上的要求填好。”
建华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表，坐在那里按表上的要求认真填写。他填好后迅速用双手捧着表给她，并说：“经理，我填写好了。”她接过他递上表认真看表里填写的内容，她看着看着嘴角不时地往上拉，露出欢喜的微笑。她心想这小伙年青，只二十岁，读了中专，言谈举止有礼貌并得体，是个有潜力的业务员。
“小杨啊，你是湖南岳阳人……我也是湖南人，我老家是长沙的。我们是湖南老乡啊，湖南人在广东工作的很多。小老乡，你若要来宾馆做业务员，就要嘴勤、手勤、腿勤哟……”
“经理，您贵姓。我们是湖南老乡，您若看在老乡的份上收留我，需要我做什么事，我会尽心尽力地做好，不会给您丢脸的。”
“我姓温，温暖的温，是这个宾馆招聘部和业务部的经理，你以后叫我温经理或温姐都行。我相信你能做个优秀的业务员。”
“温经理……温姐，我还有个中专的同班同学，这次他与我一起来到深圳，他就在外面，他也很想来应聘贵宾馆的业务员。但他胆儿小，怕进来……”
“那你就去叫他进来面试一下，看他是否能胜任业务员这个岗位。”
建华听温经理要之刚来面试，高兴得拍手跳了起来，到门外将之刚拽了进来。之刚上不得场面，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温经理，双手在不停的掐弄自己的手指。
“你从那里来，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读了多少书？……”温经理轻言细语的问。
之刚一直在紧张之中，对温经理的问话紧张得听不进耳朵，眼睛呆呆地看着地上。建华急切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吱吱唔唔的回答：“我……我叫吴之刚，二……二十了……与……与杨建华是……是同学……”
温经理听他吞吞吐吐的答非所问，见他还在紧张中，她摇了摇头，没有将表拿出来要他填，建华知道他与这份工作无缘了。
次日，建华到了阳光宾馆，温经理安排他到业务组上班，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而高兴；但想到之刚还没有找到工作，他因此又犯起愁来。凭之刚天生胆小的个性，以及他不善言辞、不灵活的憨态，要在这个全国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城市——深圳，找到他合适的工作恐怕是非常困难。
之刚若没找到单位去工作，吃饭问题还好解决，大不了自己打工的钱养着他应没问题，然而，他晚上睡觉没地方就难办了，不可能有钱天天供他住旅馆。建华为之刚住宿的事发愁犯难了，他左思右想，只有去求助温经理。
下午，他特地来到招聘办公室，见温经理一人在办公室，他走了进去，低着头难以为情的向温经理说：“温经理……温姐，我想求您一件事，我那同学还没找到打工的单位，晚上没地方睡，我想和他挤一张床睡……绝对不会影响宾馆其他人。不知是否可以……”
“这个嘛……按宾馆制度是不允许的，你们是一起出来的，又是同乡加同学，只能暂时睡一睡，若让老板知道，我会被挨批的。”
“谢谢温姐，太谢谢了。”建华说完就快速出了办公室，他想到之刚能暂时和自己住在一起，他心中那颗为之刚的住宿没有着落而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一二个月过去了，之刚在阳光宾馆附近，还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建华不想让他离自己很远，他头脑简单又容易冲动，一个人在外怕他惹出个什么事来，将无法向他父母交待。之刚依赖建华惯了，自知能力差不敢和不想离开建华。这一二个月，他一直住在建华打工的阳光宾馆宿舍。
时间久了，免不了有人向宾馆老板报告，宾馆老板知道此事后，大为恼怒，责怪温经理管理不善，并责成温经理迅速处理。
温经理以前怜悯建华、之刚，一是看在湖南老乡的份上；二是看在他们年纪轻轻出来打工不容易；才向他们行个方便。
如今老板几次责怪下来，她不得不处理。温经理找到建华说：“你不能再带之刚到宾馆宿舍住了，限期一个星期处理好这件事，否则，你也要被阳光宾馆辞退。”
建华知道温经理是在极度无奈的情况下，才给他下这样的命令，他决不能再给温姐添麻烦。但之刚没有住的地方又如何是好呢？他正在为此事犯难发愁的时候。
这天，美云鞋业公司的王采购员住进了阳光宾馆，他来松岗常住此处，建华与他也混得较熟，美云鞋业公司虽在东莞市的长安镇上，却是挨着深圳松岗，是靠松岗的北面并不远。
建华见他来了，顺便问：“王师傅，今天又来这边谈业务。”
“现在我们公司的生易好得不得了，跑业务的人员都忙得跑不过来。”王师傅得意的说。
“你们的鞋业公司生易这样好，业务忙得跑不过来了，公司要不要招人手？……”
“我们是台资企业，近来订单很多，生易特别红火。我今天到业务科领任务，听科长说，我们公司为了拓展业务，还要招一批业务推销员。”王师傅说着，并用眼睛看了看建华：“小杨，你问这个，你是不是想到我们鞋业公司当业务推销员？”
“我能行吗？……”
“你这样的小伙，既年青又聪明能干，一定能行！你若愿意去我们公司，我帮你推荐推荐。”
“好啊，烦王师傅告诉我贵公司的地址。”
王师傅眯起眼睛，拿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交与了他。
建华拿起那张纸条认真地看了看，说了一声“谢谢”走了。他立即去找之刚商量，他在宿舍里找到之刚，说：“之刚啊，温经理找我谈过好几次了，有人将你睡在宾馆宿舍的事情报告了老板，责成她立即处理，要你今后不能到宾馆宿舍与我一起睡觉了。我每次都求她宽限几日，等帮你找到住宿的地方就搬走。这次看来她也是没有办法，才给我下最后通牒了。”
之刚搭耷着脑袋，说：“建华哥，你……你对我太好了。”
“我们是兄弟，你也是跟我出来的，我能弃你不管吗？我决定辞掉这边的工作，带你一起到长安镇美云鞋业公司去应聘业务推销员。我们是兄弟，应当共进退！”
建华向温经理写了辞职报告，说明他要离开的原因。温经理很欣赏建华的义气，为了同学甘愿舍弃好的工作。
建华、之刚临走时向她告别，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说：“建华、之刚你们曾喊过我一声姐，我觉得很亲切，你们都是好弟弟。你们要离开了，姐也舍不得你们，姐要嘱咐你们的是：这边是南风窗，诱惑很多、坏的东西也很多，你们千万别上当和学坏。”她语重心长的说完，眼眶红润了。他们就这样离开深圳松岗，去了东莞长安镇，他们拿着王师傅写的地址，找到了美云鞋业公司。
美云鞋业公司是个中型的台资企业，比起他们先前去过的那家丰足鞋业公司要大得多。他们快步往公司招工办公室走去，一路上建华再三嘱咐之刚，到了招工办公室不要紧张，招工负责人问你什么，你就快速答什么。
他们经过招工负责人询问之后，杨建华被录用公司业务推销员，吴之刚虽没有被录用为业务推销员，但录用为鞋面车间的缝纫工。
杨建华为推销公司的鞋子，在东莞、广州、深圳来回跑，他喜欢跑业务这样的工作，尽管东奔西跑非常辛苦，但他却乐此不疲。
吴之刚在鞋面车间做缝纫工，由于他粗心大意常常将鞋面车坏，常常受到主管的责骂，并时常被罚款，一个月工资被罚款罚得所剩无几。几个月下来，他越做越不开心，再则，他经历了几个月的打流生涯，他已厌倦了这种生活，特别念家了。
一天，之刚特地找到建华，沮丧的说：“建华哥，我……我真想回家了……”他说出这句话脸都憋红了，随即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建华心里也涌出一阵心酸，他递给之刚一张餐巾纸，用手拍了拍之刚的手臂，知道之刚是真想回家了。几个月来，颠沛流离、困难重重，之刚已被弄得筋疲力尽，他当初坚定要外出打工的美梦，已被活生生的现实所摧毁。他从打工中看不到有什么好前程，更谈不上会有美梦成真！他不得不打退堂鼓了。
之刚坚决要回家，建华第一反应，就是毅然决然地辞掉工作送他回家。
建华找业务部洪主管，提出要回家。洪主管感到茫然，并说：“杨建华，你干得好好的，怎么不想干了呢？你知道吧，照你现在所开展的业务，到了年底将会得到很多提成哟，你丢掉多可惜啊……”
“洪主管，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实在不好意思，因家里有事必须回去……”
“是这样阿……”
第四章 打工生涯
建华拿着洪主管开的单子，到财务室结了三百多元工钱，他与之刚打点行李，从东莞坐汽车到广州。他们到广州火车站售票处，买好了晚上8时开车的48次车票。建华见离开车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带之刚去了广州最繁荣的地方——中山五路，他以前在美云鞋业公司跑业务时来过这里；之刚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的地方，他睁着大眼睛，张开着嘴，觉得一切都新奇和高兴。建华领着他逛了逛，在豪华的副食品商店，买了几盒点心，他们就回广州火车站了。
晚上7.30分，因广州是起点站，提前半个小时车站服务人员就要领旅客上车，他们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上了48次列车。他们找到车票上的坐位，将行李放好坐到座位上，车上较空，他们两人坐在三人位的长椅上，他们夜间可轮留在长椅上躺一会。
第二天上午，他们顺利到达岳阳。下车后，他们立即到岳阳长途汽车站，坐上汽车回到南山。在他们要分手各回各家时，建华拿出200元和两盒点心递给之刚。
“建华哥，你这是做么子？”之刚不肯接，反问道。
“这是你上次给我保管的钱，你拿回去好给你父母有个交待。”建华认真的说着，硬将钱和点心塞到他手里。
“那是几个月前刚出去的事，我这几个月都是在吃你的，200元早就花光了。要细算的话，我还不知要给你多少钱呢？”之刚红着脸硬将钱塞给建华。
“之刚，你听我说，这200元钱你拿回去给你父母，让你父母高兴高兴，知道你在外面有本事挣钱了！”建华将钱塞到他手里，背起行李就跑回家了。
建华回到家里已是黄昏时分，爸妈收工回家正在准备吃晚饭。他把行李放下就去灶屋，见爸妈在饭桌边正要吃饭，他喊了一声：“爸爸、妈妈。”爸妈见是建华立在面前，大吃一惊：“崽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吴之刚在外面受不了，他特想回家。我怕他个人回来在路上出事，所以就送他一起回来。”
“你怎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爸妈几乎同时说。
“之刚在外打工受气，想回家想得哭起来，我们才临时决定回家的，所以就没给家里打电话。”
“哦，是这样……崽啊，你快来吃饭。”妈妈疼爱的说。
建华迅速走了过去，坐到桌边，妈妈装好一碗饭放到他跟前，他确实感到饿了，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爸妈用心疼的眼光，看着他那饿吃的样子。
饭后，建华从行李袋里拿出两合点心放到桌上，并从口袋里拿出80元钱交给妈妈，说：“爸妈这次去广东，由于经验不足，没有赚到钱；临时决定回家，好在美云鞋业公司洪主管帮忙，才在公司结了三百多块工钱。我买了两张回岳阳的车票后，还剩280元，我与之刚分手时，我给了他200元，因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拿了家里200元，我要他还回给他父母。”
妈妈听到建华这番话，没有吱声，爸爸听了后，笑着对建华说：“崽呀，你这样做很好，做人就是要吃得亏。以前，杨州八怪里有个叫郑板桥的，他既做过杨州的县令，又是当时的大书画家，他写过一幅名贴：‘吃亏是福’。听说当时郑板桥写的这幅名贴，这里面还有一个故典：他的堂弟在我们湖南洪江做木材生意，有一次，他用船装了很多木头准备到运往杭州，在他的船正要过浅滩时，来了一支强悍的船队硬要抢先过滩，他只有吃亏的让那支船队先过，由于是春汛期，那支船队刚过而他的船被搁浅了，要等下次汛期来到才能过滩。他的船延期了很长时间才到杭州，先到杭州的木材船很多，木材只有以较低的价格出售。等他的船到杭州时，别人的木材都卖完了，加上杭州官府要大兴土木，市场上木材疯涨，他反而赚得盆满钵满。正所谓：人吃亏、天不亏。”
建华聆听着爸爸讲述：郑板桥写“吃亏是福”的故事。他心里感触很深，他知道爸爸以讲故事的方式在教育他怎样做人——对自己要苛刻（吃亏）一点、对别人要大度（给予）一点。
吴之刚回到家里，他父母惊喜和意外得不得了，母亲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睛含着泪说：“崽崽呀，你瘦了。”之刚立即抱了过去：“妈……”眼泪流了出来。父亲本想要责备他几句，说他自作主张，只写了一封信，就拿着家里200元与杨建华出外打工了。见她们母子伤感的拥抱在一起，他心里也感到一阵难过，他走过去拍了一下之刚的肩：“回来了，就好……”
之刚边吃饭，边给父母讲述在外打工的经过，杨建华如何如何的照顾他，并从口袋里拿出200元钱给母亲。
“你不是说这几个月在外面，没有打上几天工吗？带去的200元早应用光了，怎么还会有200元呢？”母亲接过钱惊异的问。
“是建华哥给的，他心灵手巧一直能找到工作，这几个月除接济我生活费外，他送我回来还结余了200多元钱，刚分手时他硬塞给我200元，说是让我对父母有个交待，让父母高兴高兴。”之刚实话实说。
“你以前给他讲过，你那200元钱是在家里私自拿的，是没有经过我们同意的吗？”父亲马上问。
“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他再三强调，要我经得您们同意才肯带我出去，我没敢告诉他那200元是我私自拿的。可能是他猜到了。”
“建华这伢子，还真不错。以前我还有些埋怨他，怕他把你带坏，他才比你大不到一个月，在外面能像个大哥哥关照你。他能有这种胸怀，以后一定有出息。”父亲笑着说，他是在内心里对建华的称赞。
“崽崽呀，你没有建华灵泛，以后不要想着到外面打工了。你父亲与县林业局吴局长很熟，到时请他帮忙，给你找份工作。”
“你母亲说得对，你就在家好好复习功课，争取把学校的毕业考试考好，等你拿到学校毕业证后，我就去找吴局长，请求他帮你安排一个工作。你不要东想西想了……”父亲看着之刚严肃的说。
建华自广东回来，在家呆了几个月了。起先，吴之刚也呆在家里，他们还可有伴说说话、聊聊天。后来，吴之刚在他父亲的活动下，已到县林业局上班了。他感到很失落，再则，村里大多数年青人都外出打工了，找一个年龄相仿的人说话都没有，他呆在家里实在是无聊之极。
此时，岳阳电视台每天晚上，都在播放《外来妹》这部电视连续剧，每天晚上播放两集，他每晚都是在追剧看，先是为打发无聊的时间，后因自己也在深圳打过工，对剧情有同感。他特别对电视剧的主人公赵小云，从偏远的山村赵家坳南下到深圳打工，她敢闯敢拼、努力奋斗，一个乡下妹子竟当上了深圳乡镇企业的厂长非常钦佩。他从头到尾用心看完了这部电视剧，他常常用自己与剧中的主人公赵小云去比较，自己是一个男人应比赵小云一个柔弱女人更要有闯劲，激发了他再要去闯广东的决心。他觉得深圳那片改革开放的热土，才是他有所作为的向往之地。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于是他与爸妈商量，他要再一次下广东打工，爸妈知他人小心大，乡村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只好同意他再去广东打工。
建华背着行囊又一次来到岳阳，从岳阳坐47次特快列车到达广州。他从广州坐汽车到深圳松岗，他在家里就选择了要到深圳松岗，因松岗是他工作过的地方，那里比较熟悉，他还是想到一家鞋业公司去打工，因以前在鞋业公司打过工，对这个行业熟悉些，再则，松岗做鞋的公司较多，去那里找个工作也要容易一些。
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去东莞美云鞋业公司呢？按理说几个月前，他还在那公司工作，那里的洪主管对他很关照、也很看重，再到那公司去打工应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他是一个有个性的小伙，他有他的打工原则——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松岗，因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就不是那么陌生。他挨个到鞋业公司的招工办公室去询问，公司是否要招人。因为现在是八九月份，公司所要招的人基本满员，不像春节刚过那样大量需要人。他接连问了几家鞋业公司，不是暂不招人，就是工种不好；最后，他选择在松岗舒适鞋业公司，做车缝鞋面的工作。
松岗舒适鞋业公司，在深圳也算是较大规模的制鞋公司，大约有三四千工人。车缝鞋面车间绝大多数是女子，男孩子来到这里工作还特别扎眼。他第一天来车间上班时，一双双女性放着异彩的眼神向他扫射过来，他脸上即刻扉红，心里却喜不自禁。他侧耳倾听，在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又来了一个靓崽”的声音。旁边的一位女车工对他的来到，礼貌的向他微微一笑，美少女那种温柔优雅之气扑面而来；他被她的美容笑貌所吸引，心里痒痒的、酥酥的。他犹如蜜蜂落进了花丛里——神气得意。
建华做车缝鞋面这个活，还是第一次干，很多的车缝技巧不会，他总是去请教旁边的那位美女车工，他每次向她请教时，她都是不厌其烦的细心教他。他们在工作中不断交往，从熟悉到友好。
舒适鞋业公司是个台资企业，这样的企业提倡庆功文化，管理者为调动企业员工的积极性，大力提倡企业里的娱乐文化和表彰文化。
当时卡拉OK 在我国很流行，这种没有乐队伴奏，只用音响伴奏的唱歌形式，方便了很多唱歌爱好者。卡拉OK形式是七十年代初，在日本首创，后迅速传播台湾。九十年代初，卡拉OK才进入我国内地，到九十年代中叶，卡拉OK在我国已成为了一种娱乐时尚：舞厅里、宾馆里、餐厅的包厢里、乘凉的街边上……到处都有人对着电视银屏或幕布银幕、拿着话筒、看着银屏闪出的字、跟着音响开唱。
建华在学校里就是文艺积极分子，他模仿的天赋很强，又有一副好嗓子，他的卡拉OK唱得是溜溜的，很多的流行歌曲他都会唱。他在休息之余，常常哼唱流行歌曲，当时《外来妹》电视剧的主题曲，大家都耳熟能详，特别是在外的打工妹、打工崽都喜欢这首歌。他在上下班那个行走的时间段里，常动情的哼出：“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一样的天一样的脸；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一样的路一样的鞋；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他带有磁性的男中音，让人听了悦耳，那富有深刻内涵的歌词，诉说出打工妹的心声，让人听了动容。他旁边车位的潘云莲，最喜欢听他唱这首歌，常常听得入迷。
潘云莲来自于中国古代第一美女西施的故乡——浙江诸暨人。她是个美女胚子，高挑的身材，胸、腰、臀像雕塑家拿捏出来的一样；该大的地方都大、该小的地方都小。一头乌黑秀美的头发，白里透红的鹅蛋形脸上两条细黑的弯眉、一对水灵的大眼睛、笔直的鼻子、一张大小适中的杏仁嘴。
她虽从山村出来打工，但在深圳这个洋气十足城市呆了两年，她也学会了洋扮，显得洋气和妩媚起来。论长相和气质，她不比那些娱乐圈的明星差，只不过她在工厂打工，没有好的表现机会。
潘云莲比杨建华还大几个月，他们都到了二十出头的成熟年龄，美女、靓仔在一起自然是好感多多，她常温情脉脉关心小弟一般的关心他；在她温情的关怀下，他除了感到特别的温馨外，少男那种xingai的荷尔蒙在他身上蠢蠢萌动。她的美貌让他倾倒，她在他心中犹如一尊维纳斯，他不敢去触碰——向她作爱的表白，只是在心里暗恋。
舒适鞋业公司为了活跃公司的气氛，让公司的年青人有登台表现的机会，公司策划部策划在全公司，于1997年元旦，举行公司首次卡拉O K歌唱比赛。
这消息一出，公司各部门都积极响应，车缝鞋面车间，大家一致推举杨建华去报名参赛。
1997年的元旦，虽是隆冬季节，深圳却暖洋洋的；太阳为迎接新年的第一天，一大早就喜笑颜开的将金色和温暖撒向大地；用它的金色增加了节日的喜庆、用它的温暖助长了人们的热情。
晚上，舒适鞋业公司能坐几千人的大礼堂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礼堂内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舞台上设有几个评委席，公司主要领导和几个深圳市音乐界的专家就坐在评委席上。
今晚，舒适鞋业公司为了使这次卡拉OK大赛隆重热烈，特邀请了深圳市电视台当家主持人来主持大赛。
当靓丽的主持人，缓步轻盈的出现在舞台中央，台下爆以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微笑着向台下行了一个鞠躬礼，她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宣布：舒适鞋业公司首次卡拉OK大赛，现在开始！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掌声暂停，她看了手上的卡片念出第一位参赛选手的名字。
公司办公室的文员李玉珍，她带着微笑走到舞台的中央，她开始演唱邓丽君的成名歌曲《甜蜜蜜》。她模仿邓丽君的演唱风格，演唱得很成功，得到了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依次一一演唱。
第五位演唱者是杨建华，他虽然是第一次在这样面对几千人的大舞台上演唱，因以前他在学校面对过上千学生喊操，已煅炼出他的胆量，使他在这种场面不怯场。
杨建华从容的走到舞台中央，他身穿一套深色的西装、白衬衣上系着一条红色斜条纹领带，看上去既庄重又非常有活力。他模仿港台歌手登台的模样，彬彬有礼地向台下观众行鞠躬礼，转向评委席行礼之后，开始了他的演唱：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人海里飘浮辗转却是梦，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世空……”
他将张学友的《相思风雨中》这首歌，演唱得几乎接近张学友的原唱。他唱完第一段，下面响起了爆棚的掌声。在第二段音乐伴奏的过程中，潘云莲带着车缝鞋面车间几个姑娘，上台向他献花，他欣喜地接过潘云莲送来的花、并礼貌的拥抱一下，他特兴奋更加起劲地、精准地唱完了这首经典歌曲。台下再一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自元旦卡拉OK大赛之后，建华脑海里时常显现出潘云莲上台向他献花的那一刻，她送花到他手中时，她望他的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里全是秋波，是那样的眉目传神、爱意浓浓。他猜想这一定是爱神来眷顾于他，让心仪的姑娘走进他的心房……
建华每想到此，他就神采飞扬、信心十足，即刻丢掉以前的那种自卑，他终于鼓起勇气向潘云莲表白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
潘云莲对他的阳光帅气颇为欣赏，对他的聪明能干和多才多艺更是钦幕。她欣然接受了他的表白，愿与他作为男女朋友交往。
建华向潘云莲求爱得到了她的应允，他欣喜若狂、额手称庆，他觉得能与潘云莲在一起，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第一次向自己心仪的姑娘求爱，就得到了姑娘的应允，这一定是上帝的保佑和爱神的眷恋。此时，恋爱的感觉使他美滋滋的，他特别珍惜与潘云莲的恋情。他真心实意地对她百般的呵护、千般的心爱，他决心要爱她一辈子。恋爱的日子过得飞快，他与潘云莲相恋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已从三九隆冬走到了三月阳春。
阳春三月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百花争艳、蜂蝶群舞，贞节的猫儿都按捺不住的在嘛喔……嘛喔的叫春了。此时的青年男女，更是“怀春”愈烈，“思春”更浓之时。
杨建华在这春意盎然的三月天里，身上的荷尔蒙如春潮一样迅猛上涨，想与云莲结秦晋之好，已是望眼欲穿。此时，他正值二十岁，还处在追梦的年龄，可以说对谈爱结婚还处在幼稚阶段，他并不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情婚姻，大多数是建立在物资基础上的。
在这春暖花开之际，青春靓丽的潘云莲自然会春心荡漾，但她的春心并不为建华涌动，她与建华交朋友只是出于好玩而已，并不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厌倦了辛劳而乏味的打工生活，她企盼这种生活得到改变，她内心感觉到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命运），单凭自己工作上的努力是难以改变的，还得靠女人的优势——嫁个“好人家”。建华目前与自己一样，还是个打工崽，不具备她想要嫁的“好人家”条件。
一天傍晚，建华想约云莲去逛街，他刚走到女工宿舍前，远远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匆匆朝厂门口走去，他很好奇的偷偷跟在她后面。她出了厂门，朝厂门口不远停在那里的一辆红色轿车方向走去。他迅速上厂门口一座天桥，在上面可以清楚看见那里的一切，而又不被人发觉。他见云莲疾步快走，当到轿车前一个头发稀疏、四十开外、西装革履的男子，向她迎了上来，他们亲热地聊几句，那男子拉开车门，她笑着上了车。那男子用手拢了拢头发，得意的上了车，轿车冒着烟扬长而去。
建华看到这一幕，心里在滴血，犹如大梦中惊醒——他心中的爱情美梦已被打得粉碎。他原以为美好的爱情，是以俊男靓女为基础的；今天让他明白了在这金钱至上的社会里，爱情往往是要被金钱所俘虏。当晚，他蒙在被窝里伤心地痛哭了一场，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发财致富。
打工能发财致富吗？杨建华一直在默默的问自己：男孩子虽不能像女孩子那样嫁个“好人家”来改变命运，但男孩子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该怎么办呢？——只有去寻找机会、抓住机会，努力拼搏！
一次偶然的机会，建华被一位工友拉去听完美公司的分享课，课堂上几乎全是附近工厂的打工仔和打工妹。
一个长相并不帅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寒碜的男子，但他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站在讲台上，信心十足的派头，引人注目。他微笑着面对大家，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刘海阔三个字，并用手指着大声的说：“我叫刘海阔，刘邦的刘，海阔天空的海阔。今天在这里，我与大家一起来分享完美公司的课程。”他的声音比长相要好得很多——宏亮悦耳；他这种介绍自己名字的方式，让建华和听课的人耳目一新，都抬头望着他，很想聆听他将讲的课程。他见大家听课的积极性被调起来了，他得意的从包里拿出讲稿，他看了看后，照本宣科地讲了起来……
各位事业伙伴：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完美（中国）日用品有限公司的课堂。完美公司是马来西亚完美资源有限公司于1994年在广东省中山市投资设立的侨资企业。完美公司董事长马来西亚丹斯里拿督古润金太平绅士、副董事长许国伟及总裁胡瑞连分别是出生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第二、第三代华裔。
今天，我在这里与大家分享，完美公司为什么能让我们发财致富！
完美公司生产两种世面上独一无二的好产品：一是完美芦荟胶；二是完美芦荟矿物晶。
完美芦荟胶
完美芦荟胶是依据中国发明专利号（ZL 200910038355.9）制得而成的产品。
完美芦荟胶采用了优质原料——脱色芦荟凝胶冷冻干燥粉，它由“冷冻稳定法”从草本植物芦荟中提炼而成，其纯净度高；能舒缓皮肤，保持皮肤舒适；改善皮肤粗糙，增强皮肤弹性，温和滋润皮肤。
完美芦荟胶有以下用途:青春痘、粉刺、烧伤、外痔、伤口溃烂、收敛皮肤；痱子、口疮、烫伤、肛裂、皮肤痕痒、皮肤开裂、
眼疾、牙疼、割伤、鸡眼、鼻孔出血、防紫外线；脚气、舌炎、擦伤、脚癣、蚊虫叮咬、喉咙痛、湿疹、冻伤、手术疤痕、胃肠不适等都有功效；完美芦荟胶俗称“万能胶”。
完美芦荟矿物晶
完美芦荟矿物晶采用纯天然芦荟精华，配上优质花粉、蜂皇浆、维生素C、果糖和多种微量元素等72种矿物质精制而成；具有免疫调节的保健作用，清除体内毒素，调节身体内环境平衡状态，能快速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达到改善体质，促进健康，减少疾病的目的。且老少咸宜，冷饮口感更佳。完美芦荟矿物晶使您焕发青春，精神倍爽！
完美公司不但生产了，世面上独一无二的好产品，完美公司而且还创造了，让大家销售或消费而发财致富的好制度。
业务员：你只要购买了完美公司的298元产品，你就成了完美公司的业务员。你获得一个做生意的机会，你若再推销一单或发展一个人购买298元产品，你就能获得298X30%=89.4元。
业务经理：你若推销了9次或发展了下线9个人，你就成为业务经理。你的直接收益是39%；间接的是9%。
钻石经理：推销了100次或发展下线100人；直接收益为48%，间接为9%。
银钻石经理：下面团队500人，间接提成6%。
金钻石经理：下面团队2000人，间接提成5%。
双金额钻石经理：下面团队10000人，间接提成2%。
公司设旅游奖2%。
公司设特别奖2%。
成为完美公司的业务员的门槛是很低的，只要购买价值298元一套产品就能成为公司业务员。成为公司业务员之后，你就有了发财致富的机会。你找三个人来从事这个事业并不难吧，你的下线一个找三个也是不难的；若能再而三的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从业务员到经理、再到钻石经理、银钻石经理、金钻石经理、双金钻石经理。
随着你的级别提升，你的财富将得到几何级倍增。一会儿，我在黑板上给大家演算一下，你们就会发现在这个几何倍增的制度里，要成为十万、百万富翁是一个垂手可得的事。
刘海阔在讲台上不停地看讲稿，但也讲得不是那么溜，在黑板上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然而他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形态，讲稿内容的新奇和演算几何倍增公式的可信；让听课的人，个个张着嘴、睁大眼聚精会神地听他一一讲解。
杨建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别开生面的课，尤其看到刘海阔在黑板上，演算财富在几何级倍增时，他的心里激动不已，眼里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手里好象拽到了许多许多的真金白银。
听了这堂课后，杨建华已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去从事这个事业，认定这个事业就是能让自己发财致富的事业！他思考着自己若能走上讲台，去当完美公司的演讲老师，自己的形象和语言能力不会比刘海阔差。他第二次去听刘海阔讲课时，他全程记了笔记，并凑足了300元，在课后沟通时加入了刘海阔的下线。他向刘海阔要了一份完美公司的OPP，他天天在认真地琢磨它；在厂内小范围的组织上课，并发展下线。时间一长，舒适鞋业公司的领导，就知晓他在厂里做这件事，怕他在厂里影响其他员工，就将他开除出厂了。
此时的杨建华，他已下定决心要做直销，并不在乎被公司开除，自他选择要做直销开始，他就知道鞋业公司早晚会知晓，被公司开除也是早晚的事。他被舒适鞋业公司开除后，他心无挂牵就一心一意想去完美公司从事这个直销事业。他立即到完美公司总部（中山市）去参观，听总部的资深老师讲课，对完美公司的产品、制度作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认定了完美公司，一心想要把这个事业做好。他从中山回深圳，途经广州，这时广州的直销公司多如牛毛，他去了广州几家大型的直销公司了解情况。他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是想去博采众长，吸取好的经验来为自己的事业服务。
中国的直销事业，自九十年代初，中国自允许美国雅芳公司在广州建厂、并以直销的方式销售产品开始，广州就成了中国内地直销的发源地。
到了1997年，直销在广州已是遍地开花，安利来了、仙妮蕾德来了、爽安康来了……国外公司纷纷抢滩登陆广州，国内的完美公司、天狮公司、福田公司……个个亮相羊城。当时广州成了直销向全国纵深发展的基地，中外各公司的直销课堂在广州星罗棋布，犹如二十年代北伐前夕时，广州所开办的农民讲习所。
杨建华是个勤奋好学之人，他去听了多家直销公司的OPP课程。他把不同公司的课程作了一些对比，对各公司课程的优点加以分析总结，以来丰富日后自己讲课的内容。他全心全意扑在这个事业上，想从这个事业上来达到发财致富的目的。他琢磨着要想在这个事业上成功，发展下线是关键，发展下线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要把OPP写好、讲好。他经过几个月的的思索和研究，搞出了一篇内容新颖的OPP，他从人们都想成功的心理出发，环环紧扣这个核心。他写好后送给了完美公司的高层，并请他们指导、修改，最终成为了一篇最具快速吸纳下线加盟的精品课程：
各位事业伙伴：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完美公司课堂，首先，我想与大家探讨几个问题：
第一个，成功是什么？
第二个，为什么我们不成功？
第三个，成功是否有成功秘诀和公式？
第四个，完美事业是一个绝佳的成功机会。
第一个成功是什么？成功能给你前程似锦；能带给你富裕生活：别墅、名车、称心如意的伴侣、良好的生活环境；成功能替你赢得他人的钦慕和尊敬；成功意味着你有更大的发言权和影响力。
成功者面前堆满了鲜花、金钱和权力！
要成功———是每一个人内心的呐喊！
要成功———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企盼！
第二个为什么我们不成功呢？
首先，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对你们今天现有的生活满意吗？对你们的工作、你们的家庭、你们的收入、你们的房子、你们的人际关系满意吗？你们会对着我摇着头，答复是感到不满意，或者满意度很低。
但是，是什么原因造成你们不满意的呢？你们会肯定的回答我，是因自己没有成功嘛。
但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你们不成功呢？我知道你们曾经想过这些原因，我也知道你们大概的答案，归结起来，有这么几个方面：
一、成功需要天才。
二、成功需要有良好的教育。
